斯蒂芙原以为就这样了。
但回程的路显然和来时不同。
“海格,我们不从原来的路回去吗?”
斯蒂芙看着面前明显比原来“原始”的地面,踢了踢粘在靴子底的泥巴。
海格注意到了她的紧张。
他停下脚步,巨大的身躯转过来,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斯蒂芙完全笼罩。
他笨拙地弯下腰,那张被胡子和眉毛占据了大半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最温和的笑容:“别怕,小斯蒂芙,有我呢!你看这儿。”
他伸出粗大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一根覆盖着厚厚苔藓、还在滴水的朽木。
“看见那些小小的、亮晶晶的绿点没?那是露水精灵,雨后的小家伙们最活跃了。”
斯蒂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苔藓上细小的水珠在微弱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发出一声带着惊叹的抽气声:“哇…”
“哈!有意思吧?”
海格得意地直起身,声音洪亮了些,驱散了些许林间的沉寂。
“这片林子看着吓人,其实住着很多害羞的好邻居呢!”
他重新迈开步子,但这次刻意放慢了速度,边走边继续他的“讲解”。
“看到那些地上的小坑没?是地精挖的,这些小捣蛋鬼就爱打洞……那边,对,那丛颜色特别深的草,叫月光藤,晚上会发出淡淡的蓝光,漂亮极了,不过别碰,汁液有点扎手……嘿!小心脚下!”
他眼疾手快地伸出大手,直接拎起被湿滑苔藓绊倒的斯蒂芙。
斯蒂芙站稳后,抬头看向海格道谢,发现他正咧着嘴笑,眼里满是关切。
“哦!谢谢你,海格!”
斯蒂芙张开双臂,根本抱不住地给他来了一个拥抱。
他们继续前行。
海格的讲解越来越投入,手舞足蹈,时不时模仿一下某种生物的声音(尽管模仿得不太像),逗得斯蒂芙忍不住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悦耳。
她不再只是紧紧跟随,而是开始主动发问:“海格,那是什么树?它的叶子好奇怪!”
“哦,那是疙瘩藤的宿主树,小心别靠近,那藤蔓脾气不太好……”
“海格,刚才飞过去的是猫头鹰吗?好大一只!”
“那是夜骐,亲爱的,漂亮的小家伙,可惜你看不见它……”海格顿了顿,含糊地带过,“嗯…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斯蒂芙已经和海格并肩而行(虽然海格一步顶她三步)。
她也学着海格的样子,试探性地踩进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泥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冒险和恶作剧的兴奋。
“对啦!就这么走!踩水坑可是禁林巡逻的必修课!听这声儿——噗嗤!”
他故意重重踩进一个水洼,泥浆四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他厚重的大衣下摆上。
他毫不在乎地哈哈大笑。
斯蒂芙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再次瞄准一个小水坑用力踩下去!
“啪唧!”水花一如既往地小,但她也不在乎。
还鼓励身后的牙牙也找个水坑加入他们。
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斯蒂芙身上的皮子雨衣整个被打湿,她干脆脱了下来,学着海格刚才的调,也胡乱哼起了歌。
不成调的旋律,混在雨声和海格的讲解里。
海格听着身边那小小的、跑调的哼唱,浓密胡须下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两人都没想着要打伞这件事。
雨水很快打湿了斯蒂芙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但她不在意,反而觉得畅快。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被雨水洗净的宝石。
她不再只是发问,有时还会指着某个东西,兴奋地喊:“海格!快看那个!像不像你说的嗅嗅的藏宝洞?”或者“那片叶子在动!”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雨水的凉意和纯粹的喜悦,穿透雨幕。
海格听着,心里暖烘烘的,比喝了一大杯黄油啤酒还舒坦。
他喜欢看到这孩子眼里的光,喜欢她对这片林子的好奇和逐渐融入其中的放松。
这孩子以后会成为一名神奇动物保护者也说不定!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密了些。
砸在树叶上不再是沙沙声,而是噼里啪啦的闷响。
林间的视线变得更差了,灰蒙蒙一片。
“啧,这雨不打算停了,还越下越起劲。”
海格抬头看了看云层厚实的天空,雨水顺着他纠结的胡须小溪般淌下。
“不行了,孩子,我们得赶紧撤。这路要变泥塘了,而且有些家伙不喜欢这么大的雨,脾气会变坏。”
他语气里的严肃,盖过了之前的轻松。
“那我们快走吧!”
斯蒂芙抹了把脸,把湿透贴在额前的头发撸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依然亮晶晶的眼睛。
“下次晴天再来?”
“可能吧!”海格一边说,一边果断地调整了方向,不再深入,而是沿着一条稍显平缓、但显然不是来时的坡道向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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