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大捷的消息,如同挣脱了缰绳的烈火战马,又如平地骤起的飓风,以远超任何人想象的速度,席卷了大江南北,震动了整个天下。
起初,当多尔衮亲率二十万大军誓师南下时,天下间的反应,大抵是沉默的观望,或是绝望的叹息,间或夹杂着些许隐秘的蠢蠢欲动。
在那些散落于湖广、江西、福建、两广等地,仍顶着大明郡王、亲王头衔的朱明宗室们看来,南京那个仓促建立、由半大孩子朱慈烺和一群“败军之将”、“迂阔文臣”支撑的小朝廷,不过是狂风中的残烛,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清军铁骑的威名,是用萨尔浒、松锦无数场血战堆砌起来的,是自万历末年以来,压在所有大明臣民心头上挥之不去的梦魇。
二十万大军,其中更有数万真正的八旗劲旅,这股力量足以碾碎任何敢于挡在前方的障碍。
至于那个被推上前台的孙世振?
在大多数宗室和远离南京的士绅眼中,不过是个侥幸继承了父亲些许余荫的将门之子罢了。
他能护送太子南逃,或许是有些胆识和运气;他能以雷霆手段诛杀马士英、收服骄横的江北四镇,或许有些权谋和狠辣。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收拾内部倾轧的残局,与在野外平原上正面硬撼百战百胜的满洲铁骑,完全是两回事。
他父亲孙传庭厉害不厉害?最后不也败死潼关?
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靠着拥立之功骤登高位,面对多铎这等久经沙场的宿将,能有几分胜算?
怕是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南京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不少人甚至已在暗中盘算:一旦南京城破,那个“伪太子”朱慈烺或被擒或身死,大明的法统再次出现真空,自己这支血脉,是不是也有了“顺应天命”、登高一呼的机会?
即便不敢明目张胆,保存实力,静观其变,待南北两败俱伤后再做计较,总是稳妥之策。
然而,当第一缕关于徐州战事的混乱、难以置信的消息碎片,传入南方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天方夜谭,是绝望中的自我安慰。
直到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拼凑起来,直到南京朝廷正式以露布飞捷、明发天下的方式,将那份沉甸甸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捷报公之于众。
“阵斩伪清豫亲王多铎!”
“歼灭伪清八旗精锐三万有余!”
“击溃、俘虏、收降汉军绿营及附逆兵马数万!”
“缴获辎重、军械、马匹无数!”
白纸黑字,盖着皇帝玉玺和兵部大印的捷报,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每一个心存疑虑、暗中观望者的头顶。
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击退,不是小胜,是全歼!
是阵斩亲王,是让八旗精锐十不存一!
这怎么可能?那是二十万大军,是横扫中原未尝一败的八旗兵!
然而,事实冰冷而残酷地摆在面前。
南京朝廷的气势陡然变了,那份捷报中透出的自信与锐气,是做不了假的。
孙世振……这个原本被许多人轻视的“将门遗孤”、“侥幸之辈”的名字,瞬间被蒙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血色光环。
人们开始疯狂打听他的一切:他如何以劣势兵力布下死局,如何用火器构筑地狱,如何冷酷地下达那道“不留八旗俘虏”的命令……每一个细节传来,都让听闻者脊背发凉,又忍不住热血上涌。
他不仅赢了,而且是以一种最霸道、最惨烈、最提振士气的方式赢了。
各地那些原本还做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美梦的藩王、宗室们,瞬间如坠冰窟,又似被架在火上炙烤。
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在徐州大捷这轮煌煌烈日之下,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后怕。
称帝?争位?现在跳出来,岂不是明摆着给南京朝廷、给那位杀气腾腾的孙世振送上一份“肃清内部、统一政令”的绝佳理由和靶子?
没听说吗?连不可一世的八旗兵他都敢杀得一个不留,对付几个心怀异志的本家王爷,他难道还会手软不成?
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地王府门前的车马悄然稀落,原本与某些势力暗通款曲的使者销声匿迹,就连王府内部,也传出了王爷们“潜心礼佛”、“静养读书”的消息。
嚣张的气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战战兢兢的观望和不得不做出的、至少表面上的恭顺。
至少,在孙世振和他的大军剑锋所指的方向之外,他们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
而在南京,这座刚刚经历过内部清洗、强敌压境风雨飘摇的都城,则彻底陷入了狂喜的海洋。
捷报入城的那一天,整座城市都沸腾了。
钟鼓齐鸣,鞭炮震天,百姓涌上街头,自发地欢呼呐喊,许多人喜极而泣。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屈辱、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和释放。
茶楼酒肆,说书人眉飞色舞地演绎着徐州大战的传奇;街头巷尾,人们争相传颂着孙大将军的威名和皇帝陛下的洪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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