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在真州城外的原野上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死亡乐章。
硝烟与尘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几乎令人窒息。
阳光透过弥漫的烟尘,斑驳地洒在这片修罗场上,映照出无数狰狞的面孔和飞溅的鲜血。
孙世振已然弃马,他深知在这种敌我混杂、陷入胶着的混战中,步战更能发挥其个人的勇武,也更能激励士气。
他手中的“镇岳”剑早已被染成暗红色,黏稠的血浆顺着剑槽滴落。
他身上的青色战袍也被撕裂多处,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衣袖,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前方敌军最密集的地方。
“跟我冲!凿穿他们!”孙世振的怒吼压过了战场的喧嚣,他就像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入敌阵之中。
剑光闪烁,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破风的厉啸,必有一名敌军惨叫着倒下。
他并不追求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劈、砍、刺,每一击都倾尽全力,直奔要害。
一名敌军队长试图凭借厚重的盾牌挡住他的去路,孙世振不闪不避,暴喝一声,双手握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劈而下。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面包铁的木盾竟被硬生生劈裂。
剑势未尽,顺势削断了那队长持盾的手臂,在其凄厉的惨叫声中,剑锋又抹过了他的咽喉。
“将军威武!”紧跟在孙世振身后的新军士兵们看到主将如此悍勇,胸中热血沸腾,那因人数劣势而产生的恐惧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疯狂的、以命搏命的狠劲。
他们红着眼睛,嘶吼着,紧紧跟随着那道一往无前的背影,用手中的长枪、刀盾,与数倍于己的敌人亡命搏杀。
五千人的队伍,竟硬生生在敌阵中撕开了一道血口,并且还在不断向前推进。
刘肇基站在后方一座临时垒起的高台上,看得是心惊肉跳,额头青筋暴起。
他原本以为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可以迅速碾压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军”,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顽强,更没想到那个姓孙的主将竟然勇猛如斯。
眼看着己方阵线非但没能吞没对方,反而被对方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冲得摇摇欲坠,甚至隐隐有被反压制的趋势,他心中又惊又怒。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刘肇基气急败坏地咆哮。
“压上去!全都给我压上去!亲兵营!老子的亲兵也上!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把那个姓孙的剁了!快!”
在他的严令下,最后几千预备队,包括他最精锐的数百亲兵,也全部投入了战场。
一时间,战场中央的压力骤增,孙世振及其麾下新军推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敌人,仿佛杀之不尽。
一名亲兵悍卒,趁着孙世振格挡侧面刺来的长枪时,从其背后悄然逼近,手中沉重的鬼头刀带着恶风,狠狠劈向孙世振的后颈。
“将军小心!”身旁一名新军士兵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便合身扑上,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刀。
刀锋深深嵌入他的锁骨,鲜血喷溅了孙世振一身。
孙世振猛然回头,正看到那名救他的士兵软软倒下,眼中还残留着决绝。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暴戾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啊——!”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手中“镇岳”剑划出一道凄艳的弧光,那偷袭的亲兵还没来得及抽出刀,便被一剑拦腰斩断。
肠肚内脏流了一地,场面血腥至极。
孙世振状若疯魔,不再理会自身的防御,将全部心神都灌注于进攻之中。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向前!向前!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大明杀出一条血路!”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在敌阵中左冲右突。
剑锋所向,人仰马翻。
他的脸上、身上沾满了敌人的血肉,看上去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这种完全不顾自身、只攻不守的亡命打法,带给敌人的心理威慑是巨大的。
许多敌军士兵看到他冲来,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不敢直撄其锋。
主将的疯狂,彻底点燃了所有新军士兵的血性!
“跟随将军!”
哀兵必胜!
这些大多由农夫、矿工、破产军户组成的新军,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心中只剩下对主将的崇敬、对同伴牺牲的愤怒,以及对胜利最原始的渴望。
他们紧紧抱团,以孙世振为锋矢,像一颗烧红的铁钉,任凭敌军如何汹涌拍击,依旧顽强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楔入!
战场的天平,就在这极致的血腥与疯狂中,开始发生微妙的倾斜。
刘肇基投入的最后一支生力军,非但没能摧垮这支顽强的敌人,反而在对方那种同归于尽的气势面前,开始显露出犹豫和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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