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父皇是崇祯 第51章 崇祯试探

初夏的午后，一道口谕自乾清宫传出，径直送到了东宫。内容简洁而沉重：陛下命太子就“剿寇安民”事宜，草拟一份条陈，详述方略，三日内呈送御览。

没有预兆，没有提示，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命题考试。而考官，正是那位端坐于帝国权力巅峰、此刻心情定然复杂难言的皇帝本人。

消息传来，东宫上下顿时弥漫开一种紧张的气氛。刘凤祥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殿下终于有机会在陛下面前正式展现才华，忧的是此事关乎重大，若应对不当，恐前功尽弃。秋香等宫人则只是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做事更加轻手轻脚。

朱慈烺接到口谕时，正在翻阅李嗣京初步整理的关于漕运弊端的笔记。他放下笔记，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内心OS：“该来的总会来。父皇这是要看看，我这个儿子除了能说几句‘惊人之语’外，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能不能系统地思考问题。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了。”

他知道，这份条陈，既是一次难得的表现机会，也是一次危险的走钢丝。写得太平庸，显得无能，会让崇祯失望；写得太激进，过于惊世骇俗，触及太多既得利益，则可能引来猜忌和围攻。分寸的拿捏，至关重要。

他立刻召来了陈子龙。

“子龙，父皇旨意已下，命孤草拟剿寇条陈。”朱慈烺将口谕内容告知，神色凝重，“此非寻常文章，乃是对孤，亦是对你我才具的一次考较。需得慎之又慎。”

陈子龙闻言，精神大振，一股“终于等到用武之地”的豪情涌上心头，但随即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他肃然道：“殿下放心，臣必竭尽全力，辅佐殿下完成此文！”

没有时间犹豫，工作立即展开。朱慈烺令刘凤祥封锁小书房周边，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与陈子龙二人，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塘报、地图、前人奏疏以及他们自己整理的各类笔记之中。

朱慈烺负责定下基调、搭建框架、提供核心思路。他站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如炬，将之前与王承恩分析洪承畴战报的结论、与张世泽讨论京营练兵的设想、与李嗣京陈子龙探讨流民对策的“以工代赈”雏形，以及自己阅读《资治通鉴》留下的关于财政重要的批注思考，全部融会贯通。

“此陈，需立足于‘剿抚结合，标本兼治’。”朱慈烺定下总纲，“既要承认杨阁老‘十面张网’的宏观构想，指出其执行中可能存在的协调不力、责任不清之弊，并提出细化补充；更要强调‘安民’为根本，将‘以工代赈’等化乱为治的思路，巧妙地嵌入其中，作为长远之策。”

陈子龙则以其斐然的文采和对朝廷公文格式的熟悉，负责将太子这些或超前、或尖锐的想法，转化为符合规制、措辞得体、逻辑严谨的官方文书语言。他需要将“驱贼入豫未竟全功”的批评，包装成“建议明确各防区衔接责任，防敌流窜”的建设性意见；需要将“财政为万事之本”的核心论点，隐藏在关于保障军饷、提高资金使用效率的具体建议之中。

君臣二人，一个高屋建瓴，洞察深远；一个文笔精熟，善于转化。在这间静谧而紧张的小书房内，开始了与时间赛跑的智力协作。

烛火换了一批又一批，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转为沉黯，再透出熹微的晨光。小书房内，朱慈烺与陈子龙几乎一夜未眠。桌案上，写满字迹的草稿堆积起来，又被反复修改、誊抄。

朱慈烺力求条陈既有战略高度，又有可操作性。他提出：

军事上，强**报共享与协同作战的重要性，建议设立跨防区的塘马驿递快速通道，并明确“四正六隅”之间的策应义务与赏罚机制，直指杨嗣昌方略可能产生的推诿问题。同时，含蓄地指出对洪承畴等将领“驱赶”而非“歼灭”战术的担忧，建议朝廷明确以“歼敌有生力量”为核心考核指标。

民政上，他巧妙地将“以工代赈”的理念，包装成“于流民聚集处，择选紧要河工、道路工程，募民兴役，计工给值，既可安抚饥黎，亦可裨益地方”的具体建议，避免使用过于新颖的词汇，降低冲击力。

财政上，他反复强调“粮饷为士卒之命脉”，建议严格审计各地军饷开支，严惩克扣，并探索“开源节流”之法，但并未提出具体触动既得利益的激进方案，只是埋下伏笔。

每一个观点，都需要反复推敲，既要展现洞察力，又不能显得过于咄咄逼人或脱离实际。陈子龙的文笔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引经据典，用娴熟的骈散结合的公文语言，将太子的锐利思想包裹得圆融而富有说服力。

“殿下，此处关于考核将领，是否再含蓄些？”陈子龙指着一段要求改变单纯以“斩首”和“驱敌”论功的文字。

“不，”朱慈烺摇头，目光坚定，“此乃关键，必须点明。否则，前方将领依旧会效法洪承畴，只顾保全实力，嫁祸邻省。可措辞上，你再斟酌，引太宗皇帝考绩旧例佐证。”

“那这‘以工代赈’之议，是否过于显眼？”

“无妨，将其置于‘安抚流民、消除寇源’之下，乃老生常谈，只是方法上略有新意罢了。重点在于‘计工给值’，强调其非无偿施舍。”

两人时而激烈讨论，时而沉默疾书。当东方既白，雄鸡唱晓之时，一份厚达十余页的《恭陈剿寇安民方略事》条陈，终于定稿。

朱慈烺通读一遍，确认其既系统阐述了自己的核心主张，又基本控制在当前朝堂能够接受的争论范围之内，没有提出立刻废除辽饷、清查皇庄之类的“炸弹”。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眼中布满血丝却依旧精神亢奋的陈子龙道：“辛苦子龙了。此文成矣。”

他亲自将条陈用黄绫封好，盖上东宫印鉴。这不仅是一份答卷，更是他政治理念和能力的集中体现。

乾清宫内，崇祯同样一夜未曾安枕。他批阅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奏章，心思却不时飘向宫墙之隔的东宫。他既期待看到儿子的真知灼见，又隐隐担忧那份条陈会过于稚嫩或过于偏激。这种复杂的心情，让他坐立难安。

当内侍禀报太子条陈已送至时，崇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呈上来。”

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近来屡屡让人惊讶的儿子，究竟能交出怎样一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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