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探视后的次日,朱慈烺明显感觉到东宫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体现在炭火上。一大早,内务府就派了个面生的、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的太监,送来了足量的、品质上乘的银骨炭,不仅没有烟气,燃烧时还带着淡淡的松木清香。那太监还赔着笑脸说,之前是库房管理疏忽,拿错了炭,请太子殿下海涵。
刘凤祥扬眉吐气地指挥着小太监将新炭安置好,走起路来都带着风,看向朱慈烺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我家殿下运筹帷幄”的崇拜。
效率挺高。 朱慈烺对此并不意外。周皇后执掌后宫多年,根基深厚,收拾一个内务府的小管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既是母亲对儿子的维护,恐怕也带着几分对他“懂事”的奖赏。
其次体现在饮食上。午膳时分,送来的菜肴虽然依旧遵循着“病中清淡”的原则,但明显精致了许多。清粥换成了熬出米油的碧粳米粥,几样小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甚至还多了一小盅撇净了浮油的鸡汤。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尚膳监为您准备的。”布菜的宫女轻声解释。
朱慈烺看着这一桌子明显提升了档次的“宫廷养生餐”,内心依旧在疯狂吐槽:升级了,但没完全升级。从街边快餐升级到了商场里的健康轻食……可我还是想吃红烧肉!想吃火锅!想吃烧烤!这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动”和“不安”:“让母后费心了。只是……如此是否太过奢靡?如今国事艰难,儿臣理应与父皇母后同甘共苦才是。”
那宫女连忙道:“殿下孝心可嘉,但娘娘说了,殿下正在养身子,万不能亏了元气。这些都是分例之内的,殿下安心享用便是。”
朱慈烺这才“勉强”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用膳。味道确实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但离他渴望的“人间烟火气”还差得远。
等老子身体好了,权力大了,第一件事就是改革宫廷菜谱! 他一边味同嚼蜡地喝着鸡汤,一边在心里立下宏愿。
用膳至一半,殿外传来通报,周皇后又来了。
朱慈烺连忙放下筷子,起身相迎。只见周皇后今日气色似乎好了些许,眉宇间的郁色也淡了些,带着两个贴身宫女走了进来。
“快坐下,快坐下。”周皇后见他起身,连忙制止,目光扫过桌上的膳食,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好好用膳,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她顺势在朱慈烺身旁坐下,挥挥手让其他宫人都退到稍远的地方伺候,只留那个年纪稍长、面容沉静的心腹宫女在近旁。
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和那个心腹宫女,气氛比昨日更加亲近和随意。
“烺儿,”周皇后拉着他的手,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昨日母后回去想了想,总觉得你这次醒来,与往日大不相同。可是……在鬼门关前,真的想通了许多事情?”
来了。朱慈烺心中了然。昨日他表现出的那点“担当”和“成熟”,果然引起了周皇后的注意和好奇。这位母亲,并非只是沉溺于悲伤,她同样敏锐。
朱慈烺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没什么血色的手,酝酿着情绪。他知道,这是一个巩固人设、加深母子羁绊的绝佳机会。
他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母后……儿臣……儿臣当时掉进那冰冷的湖水里,又黑又冷,喘不上气……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描述着落水时的感受,语气真切,带着属于这个年龄少年的恐惧。这倒不全是演戏,融合的记忆碎片里,确实残留着原主溺水时的绝望。
周皇后听得心疼不已,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不怕,母后在呢!”
“就在儿臣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和父皇的时候,”朱慈烺继续说着,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回忆(编造),“眼前……好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了好多画面……有母后您为儿臣熬夜绣制衣裳,有父皇……父皇深夜还在批阅奏章,累得伏案小憩……还有……还有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被建奴和流寇杀害的军民……”
他适时地引入了一些“宏大”的叙事,让自己的“顿悟”显得更合理。
周皇后听得怔住了。她没想到,儿子在生死关头,想到的不仅仅是父母,还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儿臣当时就想,”朱慈烺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儿臣身为大明太子,享受着万民供奉,却不能为父皇分忧,不能保护母后,更不能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子民……就这样死了,何其无用!何其不甘!”
他猛地反握住周皇后的手,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所以,老天爷让儿臣活下来了。母后,以后……就由孩儿来保护您。绝不让您再为儿臣担惊受怕,也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辱到我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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