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这一觉睡得极沉,却也极不安稳。
还是无法适应现在的状态,一会儿是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代码和项目经理催命般的咆哮;一会儿是冰冷刺骨的湖水淹没口鼻,绝望的窒息感;一会儿又是崇祯那张憔悴焦虑、如同即将破产的公司CEO般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
梦中拿着太子的身份去处置着项目经理,又用编辑的代码修改着明朝的历史。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只在室内投下柔和而明亮的光晕。
身体依旧沉重,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但比起昨日那种灵魂即将离体的虚脱感,已经好了太多。至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正一点点被找回。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握了握拳。力量微弱,但确实存在。
“殿下,您醒了?” 一个小心翼翼,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朱慈烺偏过头,看到刘凤祥正躬着身子站在那里,脸上堆着谄媚而谨慎的笑容。他额角贴着块不大的膏药,眼神里除了敬畏,还多了一丝昨日没有的、近乎狂热的忠诚。
“凤爪一号”上线了。 朱慈烺心里嘀咕,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奴婢伺候您起身。”刘凤祥连忙上前,动作轻柔地扶他坐起,又拿过一旁烘暖的衣物,笨拙却异常仔细地帮他穿戴。
朱慈烺配合地抬起手臂,感受着这陌生的、被人服侍的体验。衣服是上好的丝绸,触感柔滑,但里三层外三层的结构颇为复杂,穿起来相当费事。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他在刘凤祥的搀扶下,挪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打磨得还算清晰,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稚气未脱的少年的脸。眉眼清秀,鼻梁挺直,嘴唇因为病弱而没什么血色,但底子不错,是个俊俏少年郎。
洗漱更衣完毕,早膳被端了上来。几张看起来干巴巴的饼,一碗清澈见底、几乎能数出米粒的粥,还有几碟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咸菜。
朱慈烺看着这桌“宫廷养生餐”,嘴角微微抽搐。
这就是太子的伙食?清汤寡水,比我上辈子吃的减肥餐还离谱!说好的宫廷御膳,山珍海味呢?我想吃红烧肉!想喝可乐!哪怕来碗泡面也行啊!
他认命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饼咬了一口。硬,还有点噎人。粥倒是温的,但寡淡无味。
“殿下,您病体初愈,太医嘱咐了,饮食要清淡些。”刘凤祥在一旁小声解释,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满。
朱慈烺没说话,默默地吃着这顿让他无比怀念现代外卖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这落后的物质条件。
用过膳,他觉得精神又好了一些。是时候开始收集情报了。
他挥挥手,让其他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只留下刘凤祥一人。
殿内恢复了安静。朱慈烺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扶手,目光落在刘凤祥身上,带着一种看似随意的审视。
“凤祥啊,”他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语气平和,“本宫这次落水,脑子有些昏沉,许多事记不真切了。你跟在本宫身边时日不短,给本宫说说,眼下……宫里宫外,都有些什么新鲜事儿?”
他问得含糊,刻意营造出一种记忆受损、需要重新认知世界的假象。
“回殿下,宫里……还是老样子。皇后娘娘日日为您祈福,眼睛都哭肿了。陛下……陛下近来忙于朝政,听说……关外那些建奴又不老实,还有陕西那边的流寇,闹得厉害,陛下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个妃嫔又拌嘴了,哪个太监挨罚了。但朱慈烺却听得仔细,从中捕捉着有用的信息。
崇祯很忙,很焦虑。内外交困。这是基本背景。
“哦?流寇?”朱慈烺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好奇”,“现在闹到哪儿了?很厉害吗?”
他当然知道很厉害,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但他需要从刘凤祥这里,了解这个时代“本地人”的视角和信息渠道。
刘凤祥见太子感兴趣,连忙把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倒出来:“奴婢也是听外面当值的兄弟说的,好像……好像有个叫高迎祥的,还有张献忠,闹得最凶!听说都打到凤阳那边了,把……把皇陵都给……”
他说到这里,猛地刹住,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跪下:“奴婢失言!奴婢该死!”
皇陵被焚!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消息可能已经传开,但他一个太监,在太子面前议论这个,实在是找死!
朱慈烺心里也是一震。凤阳皇陵被焚!这是崇祯八年正月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没想到,自己刚穿来,就碰上了这个让崇祯暴怒、朝野震动的大雷!
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虚弱”:“皇陵?什么皇陵?本宫……记不清了。你细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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