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
刘凤祥猛地抬头,撞上朱慈烺那双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明、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眼神!绝不是往日太子殿下会有的眼神!温和、懦弱、甚至有些迟钝……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邃、冷静,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殿……殿下!”刘凤祥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奴婢……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殿下!”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秋香端着空茶杯,站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看看太子,又看看刘凤祥,圆圆的脸蛋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朱慈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磕头。那“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也敲打在刘凤祥的心上。
他不敢停,直到额角渗出血丝,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开始摇晃。
差不多了。 朱慈烺心里默数着。恩威并施,不能一棍子打死。他现在人手紧缺,这个刘凤祥看起来胆子不大,或许可以敲打之后收为己用。
“够了。”朱慈烺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本宫知道,你身不由己。”
刘凤祥的动作戛然而止,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示意秋香再给他喂了点水,缓了口气,才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平和,却字字诛心:“在这宫里,做个纯臣,难。做个背主的奴才,就容易吗?今日你能为他监视我,来日,别人就不能用更狠的手段,让你反过来咬他一口?”
刘凤祥浑身剧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子殿下……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本宫落水之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朱慈烺的目光似乎有些飘忽,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沧桑(强行装逼),“许多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了。凤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主子,才值得你赌上身家性命。”
他顿了顿,抛出了胡萝卜:“跟着我,以后未必能大富大贵,但至少,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有功,赏!有肉,一起吃!”
刘凤祥呆呆地看着床上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少年,那平淡的话语里,没有华丽的许诺,却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管饱”、“有肉吃”,这对于他这样挣扎在底层的太监来说,比什么空头支票都实在!
更何况,太子殿下死而复生,眼神气质大变,言语间透出的那股深不可测……难道真是鬼神庇佑,开了天窍?
赌一把!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交织在一起,瞬间冲垮了刘凤祥的心理防线。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再是之前的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宣泄。
“殿下!殿下饶命啊!”他匍匐向前,抱住床沿,涕泪横流,“是……是御马监的张公公!他……他让奴婢留意殿下的起居言行,定期……定期汇报!奴婢该死!奴婢猪油蒙了心!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
他一边哭,一边把知道的那点东西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张公公如何威逼利诱,让他汇报太子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心情如何等等。
御马监?张公公? 朱慈烺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明末太监天团的信息。御马监掌管兵符,参与京营事务,权力不小。一个掌兵权的太监,派人监视太子?是皇帝的意思?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
水有点深啊。
不过,目前信息太少,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刘凤祥彻底变成自己人。
“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朱慈烺皱了皱眉,语气却缓和了不少,“起来说话。”
刘凤祥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不敢完全站直,躬着身子,用袖子使劲擦着脸上的泪水和血污。
“过去的事,本宫可以不追究。”朱慈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日起,你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我,朱慈烺。明白吗?”
“明白!明白!奴婢刘凤祥,此生只效忠殿下一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刘凤祥指天发誓,态度无比虔诚。
“嗯。”朱慈烺满意地点点头,“那张公公那边,以前怎么汇报,以后还怎么汇报。不过,汇报什么,得先让本宫过目。”
“是!是!奴婢明白!奴婢以后就是殿下的人,代号……代号‘凤爪一号’!”刘凤祥福至心灵,想起刚才殿下醒来时嘟囔的“卡布奇诺”和现在的话,觉得殿下似乎喜欢用些奇怪的代号,连忙表忠心。
凤爪一号? 朱慈烺嘴角微微抽搐。也行吧,好歹是个卤味。
他疲惫地挥挥手:“本宫累了,要再歇会儿。你们先下去吧。凤祥,去把脸擦干净,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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