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北撤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尽,京师内外仍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悲怆与狼藉,但紫禁城内的政治机器,已经伴随着危机的暂时解除,开始了新一轮的运转。论功行赏,抚恤伤亡,稳定人心,是战后首要之务,也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数日后,一场规模盛大的朝会在皇极殿举行。与往日愁云惨淡的气氛不同,今日的殿堂内,虽依旧庄严肃穆,却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期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许多人脸上带着疲惫,却也难掩一丝松快,目光不时瞟向丹陛之上,更频频望向武官班列中那个格外年轻、却已无人敢小觑的身影——太子朱慈烺。
崇祯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面容依旧清癯,但眉宇间缠绕多日的阴郁似乎消散了些许。他目光扫过殿群臣,最后在朱慈烺身上停留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峻,却也比平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认可?
“虏骑肆虐,围困京畿,社稷危殆。赖皇上天威,将士用命,文武同心,终使丑虏败退,京师得保。”开场是程式化的套话,由鸿胪寺官员高声宣唱。随即,话锋一转,进入了真正的核心,“其间,有功将士,忠勇可嘉,着即论功行赏,以彰其绩,以励后来!”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首先被提及的,自然是此战功劳最着、风头最劲的东宫御营及其统帅。
“皇太子朱慈烺,”宣读圣旨的司礼监太监声音尖亮,“身为国本,临危不惧,亲冒矢石,整军经武。于涿州阻敌前锋,于凤凰岭稳固防线,尤能出奇制胜,夜袭沙河堡,焚毁敌粮,功莫大焉!朕心甚慰。特赐: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东珠十斛,蜀锦百匹,御马十匹。另,赐‘柱石英睿’匾额一方,悬于东宫,以资嘉勉!”
旨意一出,殿内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赏赐之厚重尚在其次,关键是那“柱石英睿”的四字评价!这已不仅仅是表彰军功,更是对太子能力、胆识和地位的极高肯定!尤其是“柱石”二字,在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局下,寓意深远。这意味着,太子不再仅仅是需要保护的“国本”,更是可以被倚为臂助的“柱石”!
朱慈烺出列,躬身谢恩,声音平静:“儿臣谢父皇隆恩!守土御侮,乃儿臣本分。此战之功,实赖将士用命,卢督师、曹将军等勠力同心,儿臣不敢独居。”
他态度谦逊,并未因厚赏而忘形,这更让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暗暗点头。
紧接着,封赏的重点落在了御营军整体和其核心将领身上。
“东宫御营军,自成立以来,勤加操练,纪律严明。此番国难,临阵不退,奋勇杀敌,守城破袭,皆显锐气,忠勇可嘉!特赐御笔亲书‘忠勇可嘉’匾额,悬于御营校场。另,拨内帑银三万两,犒赏全军!阵亡者从优抚恤,伤者厚加赏赐!”
“忠勇可嘉”!这同样是极高的集体荣誉。有了这块匾额,御营军便不再是太子私兵性质的“娃娃军”,而是得到了皇帝和朝廷正式承认、功勋卓着的精锐之师!其政治地位的提升,是任何金银赏赐都无法比拟的。
具体到个人,曹变蛟作为御营实际上的训练和作战指挥官,居功至伟。
“总兵官曹变蛟,勇冠三军,谋略出众,训练御营有功,临阵指挥若定,力保防线不失,奇袭建功。加授太子太保衔,赏银两千两,表里缎二十端,赐斗牛服一袭!”
太子太保虽为虚衔,却是从一品的荣衔,地位尊崇。斗牛服更是仅次于蟒袍的赐服,荣耀无比。这意味着曹变蛟正式进入了帝国高级武将的核心圈子,其与东宫的绑定也更为紧密。
而此战中涌现出的代表人物,千总赵铁柱,更是成为了一个小人物逆袭的典范。
“千总赵铁柱,奋勇绝伦,负伤不退,于沙河堡之战中率先破敌,手刃数酋,功推第一。擢升为参将,仍隶御营。赏银千两,宅第一所,赐‘勐士’银牌一面!”
由千总(中层军官)直接越级擢升为参将(高级军官),这在大明军制中极为罕见!可见其战功之着,以及朝廷(或者说皇帝和太子)有意树立典型的意图。“勐士”银牌,更是对其个人勇武的极大褒奖。可以想见,赵铁柱的事迹必将随着封赏传遍全军,激励无数普通士卒。
其余如孙大勇、王珩等御营将领,以及卢象升麾下有功将领,皆按功绩大小,各有升迁赏赐。卢象升本人虽未再升官(已位极人臣),但也获得了大量金银绸缎的厚赏,以及崇祯亲口的温言慰勉,圣眷依旧。
这一连串的封赏,如同一次次重锤,敲打在殿内每一位大臣的心上。
如果说在此之前,朝臣们对太子的印象,还停留在“聪慧”、“胆大”、“善于弄些新奇玩意”的“奇才”阶段,甚至暗地里不乏“胡闹”、“逾矩”的批评。那么经此一战,尤其是经过这场规格极高、意图明显的封赏之后,所有人的观念都被彻底刷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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