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峪哨骑小队带回来的那名清军伤兵,立刻被送到了由御营文书和通事(翻译)组成的临时审讯处。起初,这名俘虏还颇为硬气,闭口不言,或用满语胡乱咒骂。但御营并非毫无准备,随军的文书中有精通刑名、善于攻心者,通事也非庸才。在药物、心理攻势以及明确告知其伤势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必死无疑的现实下,这名本就因战败被俘而士气低落的清兵,防线终于崩溃。
他断断续续地吐露了不少信息,经过通事的翻译和文书的整理、交叉验证,一份有价值的情报摆在了朱慈烺和曹变蛟的面前。
据俘虏交代,他们属于阿济格大军中的一部,主力目前尚在密云、怀柔一带扫荡,清剿残余明军抵抗,并掠夺物资。为了获取更多的粮草和财富,阿济格派出了数支规模在数百人左右的偏师,向东南方向的富庶州县进行试探性的劫掠。俘虏所在的那支游骑小队,便是其中一支偏师派出的前哨。而那支偏师,兵力约五百人,主要由蒙古旗兵和部分汉军旗组成,装备以弓箭、马刀为主,配有少量轻型火炮(可能是缴获明军的佛朗机或自制的抬枪),其下一个目标,正是位于潮白河下游、以盐业和农业闻名的——宝坻县!
“宝坻……”朱慈烺盯着摊在临时指挥所(设于龙泉峪一座废弃山神庙)木桌上的舆图,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位置上。他的脑海中,历史的记载与现实的情报瞬间交织。历史上,阿济格此次入塞,宝坻及其周边州县确实遭受了严重的蹂躏。如今,这支五百人的偏师,正沿着历史的轨迹,撞了上来!
“五百人……偏师……劫掠……”朱慈烺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他抬起头,看向身旁同样凝视舆图的曹变蛟:“曹将军,你怎么看?”
曹变蛟目光锐利,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他沉吟片刻,手指在宝坻县与龙泉峪之间的区域划动:“殿下,此乃天赐良机!五百虏骑,并非其主力,且分兵劫掠,必然轻敌冒进。其装备以弓马为主,野战固然凶悍,但我御营火器犀利,正可克制!”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舆图上一处名为“落马坡”的地方:“此地距宝坻县城约三十里,是虏骑从西北方向通往宝坻的必经之路之一。官道于此穿行于两座丘陵之间,形如口袋,坡道狭窄,两侧林木茂密,利于设伏。若我军能抢先占据两侧高地,以火器封锁道路……”
朱慈烺顺着曹变蛟的手指看去,心中迅速盘算。落马坡的地形他之前研究舆图时便有印象,确实是一处理想的伏击地点。五百敌军,兵力与目前御营可动用的兵力(需留部分守龙泉峪大本营)大致相当,但己方占据地利、火力优势,且有备算无备,胜算极大!
更重要的是,这是御营成军以来,首次有机会进行一场计划内的、规模相当的歼灭战!若能成功,其意义远超之前哨骑的小规模接触。这不仅能沉重打击清军的嚣张气焰,缴获其装备马匹,更能极大地鼓舞京畿乃至全**民的抗敌信心,证明明军并非只能被动挨打!同时,这也是对御营战术、装备和士气的终极检验。
风险当然存在。万一情报有误,或者伏击行动暴露,抑或这支偏师的战斗力超出预期,都可能导致伏击失败,甚至被反咬一口。但战争,从来就没有万全之策。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让他知道,必须抓住这个扭转局部战局、树立威信的机会。他看向曹变蛟,眼神中已没有了询问,只剩下决断:“曹将军,机不可失!我意已决,就在这落马坡,打他一个伏击!吃掉这支虏骑偏师!”
曹变蛟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他抱拳慨然道:“末将亦有此意!殿下英明!此战若成,必能震慑虏胆,扬我御营军威!”
战略决心已下,接下来便是紧张的战术部署。朱慈烺虽然做出了打伏击的决策,但具体的排兵布阵,他完全放手交给曹变蛟这位沙场老将。
曹变蛟雷厉风行,立刻召集孙应元、赵铁柱(因其在哨骑交锋中的表现被临时召来参与军议)等主要将领,以及火器营、工兵营主管。
“孙应元!”
“末将在!”
“命你率骑兵营主力,即刻出发,前出至落马坡外围二十里游弋警戒。若遇虏骑大队,则以烽火、响箭为号,迟滞其行动,掩护主力撤退。若仅是这支偏师,则放其进入伏击圈,并负责截断其退路,不许放走一人!”
“得令!”
“赵铁柱!”
“卑职在!”赵铁柱没想到自己能被点名,激动地出列。
“你熟悉周边地形,带你本部人马,配合工兵营,立刻赶往落马坡!工兵营负责在两翼高地构筑火炮阵地、火铳兵射击位及隐蔽工事,务求坚固隐蔽!你部负责护卫并协助,同时详细侦察伏击区域,确保无疏漏!”
“卑职遵命!”赵铁柱声音洪亮。
“火器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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