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三月十八,春和景明,北京城万人空巷。
自大明门至紫禁城的御道上,早已锦幔高悬,旌旗蔽日。京营官兵五步一岗,竭力维持着秩序,却仍挡不住百姓如潮水般涌来。今日是太子大婚之期,更是海上枭雄郑芝龙之女郑婉清嫁入东宫的日子。
来了!来了!
辰时三刻,正阳门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只见通州码头方向,一支望不到头的队伍正缓缓行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十六名身着郑家水师戎装的仪仗,手持绣着字的大纛,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紧接着,嫁妆队伍如长龙般蜿蜒而至。围观的百姓踮脚张望,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快看那珊瑚树!比人还高!
一位老秀才扶了扶眼镜,颤声道:这...这是南海红珊瑚,价值连城啊!
礼部官员站在大明门前,唱礼声已经沙哑:
红漆描金拔步床一张、紫檀木浮雕屏风十二扇、象牙镶玳瑁梳妆台...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手中厚厚的礼单,这才念了不到十分之一。
嫁妆之丰厚,远超常人想象:
南海珊瑚树高逾六尺,缀以明珠璎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琉球贡缎八百匹,装在沉香木箱中,尚未开启就已香气四溢;
吕宋金饼整箱,封条犹带海风咸湿,彰显着郑家海商的雄厚实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二十艘福船模型。这些模型皆按真实战船三分之一比例制作,桅杆上悬挂着郑家水师旗。当模型经过时,围观的老船工突然惊呼:
这是新式炮船!你们看侧舷,有二十四炮窗!这比兵部的战船还要先进!
这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不少官员也暗自咋舌,郑家这是明晃晃地展示海上实力啊!
细看之下,嫁妆中更藏玄机:
紫檀木匣中盛着火绳枪机括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葡萄牙文;
红木箱里装满航海罗盘、象限仪等导航器具,件件都是稀世珍品;
特制鎏金地球仪上,南洋航线用朱笔精心勾勒,仿佛在诉说着郑家的万里海疆。
突然,人群中响起更大的喧哗。只见郑森亲自押送着十门红衣火炮而来。这些火炮炮身锃亮,上面镌刻着永镇海疆四个大字。
郑森在东华门前翻身下马,对早已在此迎候的曹变蛟抱拳道:
曹将军,家父特选佛朗机炮手二十人,皆通晓铳规测距之法,现已安排在驿馆候命。
曹变蛟还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火炮,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郑参议费心了。殿下正在文华殿等候。
黄昏时分,郑婉清的凤舆终于抵达大明门。八十一人抬的鎏金凤舆在夕阳下流光溢彩,舆顶镶嵌的夜明珠已初绽光华。
令人意外的是,舆中的少女未按惯例佩戴沉重的九翚四凤冠,而是择选了精巧的赤金点翠步摇,珍珠流苏轻掩秀眉,既不失皇家气度,又平添几分灵动。
当凤舆经过嫁妆队伍时,郑婉清透过纱帘望见火炮上永镇海疆的铭文,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夜,郑森在东宫文华殿呈上一份特殊的礼单。朱慈烺展开一看,不禁动容:
战船三十艘暂泊天津卫,水手八百人听候调遣;
葡萄牙籍火炮匠三人安置在通州;
日本白银五万两已兑成大明宝钞;
南洋火铳三百支存于通州仓库...
朱慈烺抚看礼单,对侍立一旁的刘凤祥叹道:
郑家这是将半支水师都搬来了。
刘凤祥低声道:殿下,郑总兵这是表明心迹啊。
次日清晨,郑婉清按制前往乾清宫拜见崇祯皇帝。她身着太子妃朝服,举止端庄得体,却在标准的宫廷礼仪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海风般的爽利。
儿臣郑氏,恭请父皇圣安。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崇祯打量着跪在眼前的儿媳,难得地露出温和之色:平身。朕闻你通晓海事?
回父皇,儿臣自幼随父兄出入海港,略知风涛之性,舟船之利。郑婉清从容应答。
崇祯来了兴致,那你以为,我大明水师当如何振兴?
郑婉清微微躬身:儿臣浅见,当以商养战,以战护商。海上利源丰厚,若能善加经营,不仅可充实国库,更可建强师以御外侮。
这番话让崇祯眼中闪过异彩。他原本对这桩婚事尚有疑虑,此刻却觉得这个儿媳确实与众不同。
随后前往坤宁宫拜见周皇后时,郑婉清特意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匣精心调配的南洋香料。
母后,这是儿臣用南洋诸国香料调配的安神香,夜间点燃可助眠安神。
周皇后接过香匣,只觉异香扑鼻,不由笑道:早就听说你是个心思灵巧的,果然名不虚传。
在行完所有礼仪后,郑婉清在宫女的引导下前往东宫。沿途,她注意到宫墙上的几处破损,轻声问随行的宫女:
这些墙垣似乎年久失修?
宫女连忙答道:回太子妃,近年国库紧张,宫中用度都削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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