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甲子日,太庙肃穆,香云缭绕。
寅时初刻,太庙享殿前早已戒备森严。锦衣卫力士手持金瓜,沿汉白玉台阶肃立。礼部尚书率太常寺、光禄寺官员,按洪武旧制陈设祭器。青铜簠簋中盛着泰稷,笾豆里装着脯醢,太牢三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寅时三刻,朱慈烺身着十二章衮服,在三十六名礼官引导下缓步踏入享殿。日月星辰在玄衣上熠熠生辉,山龙华虫在纁裳间若隐若现。他手持玉圭,步履沉稳,每踏出一步,冕旒上的十二串玉珠便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晨曦透过高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列祖列宗的神位森然排列,从太祖高皇帝到光宗贞皇帝,十三位先帝的牌位在缭绕的香烟中若隐若现。最引人注目的是成祖文皇帝神位前新供奉的航海罗盘——这是郑家特意进献的贡品,青铜龟甲托着的磁针在寂静中微微颤动,仿佛感应着远方海潮的召唤。
跪——太常寺卿高唱。
朱慈烺在明黄色拜垫上缓缓跪下,衮服上的金线在晨曦中流光溢彩。
孙臣慈烺,谨以四海之珍,告慰列祖...
太常寺卿抑扬顿挫的祝文声在殿内回荡。当念到今纳郑氏,得通海疆,愿列祖庇佑,使我大明舟师纵横四海时,享殿内忽然异象频生:
太祖朱元璋牌位前的长明灯一声,爆出碗口大的灯花,金光四溅,将享殿照得如同白昼;
成祖朱棣的神龛中竟传出隐隐海涛声,如万马奔腾,令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最令人称奇的是那具航海罗盘,在无风的情况下自行转动,最终指针稳稳指向东南方——正是郑家水师纵横的闽海方向。
侍立在侧的钦天监正急忙取出算筹推演,指尖飞快地掐算着。片刻后,他激动地跪地奏道: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垣明亮,文昌星耀于东南。今日又见日月合璧,海陆呈祥,此乃开拓之兆啊!太子殿下此次大婚,必能为我大明开启海上新局!
崇祯帝负手立于丹陛之上,目光深邃地望着那具仍在微微颤动的罗盘。他想起去年除夕夜与太子的那番谈话,想起太子对海防的重视,想起郑家那令人震撼的嫁妆。良久,他缓缓开口道:列祖显灵,佑我大明。传旨,将今日吉兆载入《实录》。
此时的朱慈烺,虽然保持着跪姿,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凝视着那指向东南的罗盘指针,脑海中飞速盘算着:
郑家的海上力量必须牢牢掌控。天津水师要加速建设,以郑森为纽带,逐步将郑家水师纳入朝廷体系。燧发枪的研制要加快,李福那边有了郑家带来的工匠,应该能有突破...
他的目光扫过成祖的神位,心中继续谋划:三位侧妃背后的势力也要善加利用。成国公府的骑兵可以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英国公府的资源可以用来改善京营装备,定国公府的医药人才正好可以建立战地医疗体系...
最重要的是打通海上商路。郑家提供的航线图要立即派可靠之人实地勘测,与日本的贸易要尽快开展。有了稳定的财源,才能支撑御营的扩张,才能打破朝廷财政的困局...
祝文声仍在继续,但朱慈烺的心思已经飞向了更远的未来。他仿佛看到了大明的战船纵横四海,看到了商队满载着白银归来,看到了新式火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巳时三刻,郑婉清的婚轿自郑家在京别院启程。按照礼制,花轿需绕皇城一周。当行至大明门外时,忽闻空中传来清越鹰唳。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掠过长空,爪间坠下一颗龙眼大的珍珠,不偏不倚落入轿中。
观礼的杨嗣昌面色微变,低声对身旁的温体仁道:海东青乃辽东贡鹰,向来只认真龙天子。此女过门竟得神鹰献珠,莫非真能联结海陆?
温体仁捻须不语,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只在云端盘旋的白鹰。他心中暗忖:太子得此贤内助,如虎添翼。看来今后对待东宫,要更加谨慎了。
未时正,合卺宴在奉天殿举行。郑家的献礼再次引起轰动:
殿外广场上,用红珊瑚枝搭成的假山间,陈列着三门新式霹雳炮。郑森亲自演示,只见炮口火光一闪,三百步外的铁甲应声而碎;
来自闽南的伶人表演水战阵法,旗语变换与鼓点相和,暗合御营新编的操典;
最令人称奇的是盛装贡酒的玻璃瓶,上面贴着烫金西洋标签,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朱静姝坐在侧妃席上,轻声对身旁的张玉妍说:听闻这些玻璃瓶是从佛朗机人那里定制的,一个要价五十两银子呢。
张玉妍抿嘴一笑:郑家姐姐的嫁妆里,这样的新奇物件怕是数不过来。
徐惠兰则专注地看着伶人表演,若有所思:这水战阵法和殿下前日给我的操典确有七分相似。
宴至酣处,四位新娘依次向公婆敬茶。郑婉清奉茶时,周皇后特意执起她的手温言道:好孩子,今日起便是朱家媳妇了,要与太子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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