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午后,蝉鸣裹着暑气钻进殿内,沈眉庄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捏着一张素笺,上面是云溪刚送来的查探结果。字迹简洁,却字字戳中要害:“端妃昔年为王府格格,早年与华贵妃交好,华贵妃孕中,送安胎药,华贵妃服后流产,查无实证定端妃所为。华贵妃私灌红花,端妃自此称病居延庆殿,份例常被克扣,仅吉祥一宫女近身伺候。”
沈眉庄指尖摩挲着“查无实证”四字,眉头微蹙。她与华贵妃虽未明着结盟,却已是暗中互通的态势,如今突然得知这段旧案,心中疑窦丛生——若真是端妃害了华贵妃的孩子,以华贵妃的性子,怎会只让她“称病”,而非赶尽杀绝?更蹊跷的是,常年被红花所伤、份例克扣的人,本该孱弱到无法下床,可前几日探子回报,端妃竟能夜访碎玉轩,这哪里像是重病缠身的模样?
“云溪,”沈眉庄抬眼,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再去查延庆殿的日常——吉祥每日采买的药材、小厨房给端妃送的膳食,还有端妃近日常见哪些人。记住,别惊动任何人,尤其是翊坤宫那边。”
永寿宫的暮色漫过廊柱,沈眉庄便屏退了众人,独留云溪在殿内。案上摊着一张素笺,是盯着延庆殿的探子传回的消息,字迹潦草却字字清晰:“昨日亥时,延庆殿宫女吉祥借取药为由外出,半个时辰后自碎玉轩方向返回,神色慌张,似藏有密信。
“夜访碎玉轩?”沈眉庄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端妃果然藏得深!明着是避世养病的透明人,暗地里却敢冒着风险深夜见甄嬛,显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谈。而华贵妃,这些年竟一直背着“恶毒害妃”的名头,成了端妃掩盖真实面目的幌子。
她将素笺折好塞进袖中,起身走到妆台前。镜中的自己眉眼温婉,却藏着几分锐利——如今她握着宫权,又有弘暄傍身,与华贵妃的联盟更是牵制皇后的关键,绝不能让端妃的小动作打乱计划。更重要的是,华贵妃不能白白担着这污名。
“听竹,”沈眉庄转过身,“你去翊坤宫一趟,找颂芝递个话,就说‘延庆殿夜间有异动,往碎玉轩方向去了’,别的不用多讲。”
听竹点头应下,快步退了出去。沈眉庄重新坐回软榻,端起凉茶浅啜一口。茶水的凉意没能压下心中的盘算——端妃与甄嬛密谈,定然是为了欢宜香的事。甄嬛如今失宠,却还握着欢宜香的秘密,端妃这时候找上门,是想劝和,还是想借甄嬛的手做什么?无论哪种,都得盯紧了。
碎玉轩的夜格外静,只有廊下宫灯的光晕在窗纸上晃荡。甄嬛靠在软榻上,手中捏着半块未吃完的蜜饯,却没了往日的胃口。自从吉祥送来“待寻良机,亲来细说”的纸条后,她就整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欢宜香的真相藏着她承受不住的重量。
“娘娘,夜深了,要不先歇着?端妃娘娘若是来,奴婢会及时通传。”流朱端着空药碗进来,见甄嬛神色憔悴,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甄嬛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殿门上:“再等等,她既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流朱不再多劝,只将熏炉里的安神香拨得旺了些,退到殿外守着。亥时刚过,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三下轻、一下重,是端妃约定的暗号。甄嬛立刻起身,亲自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穿着灰布宫女服,头发挽成简单的圆髻,脸上蒙着一方素色绢帕,只露出一双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正是端妃。
“快进来。”甄嬛连忙拉着她进屋,反手关紧殿门,“娘娘怎么这副打扮?路上没遇到人吧?”
端妃摘下绢帕,露出苍白的面容,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赶路时用了力。她坐在软榻上,喝了口甄嬛递来的温水,才缓缓开口:“如今宫里盯着碎玉轩的人不少,若是穿我的衣服来,不等进门就会被人报给皇后。只有这样,才能安全些。”
甄嬛坐在她对面,心跳不由得加快:“娘娘,您到底查到了什么?欢宜香里的麝香,有什么不对的吗?”
端妃抬眼看向她,眼神沉重得像压了铅:“我不敢断定,但所有迹象都指向皇上。你想想,欢宜香是皇上亲赐华贵妃的,独一份,连内务府都没有备份。若是里面有麝香,皇上怎么可能不知情?”
“可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甄嬛的声音发颤,指尖紧紧攥着衣角,“他若是怕年家势力大,大可削夺年羹尧的兵权,为什么要拿华贵妃的孩子开刀?还要连累我的孩子……”
“因为皇上是君王。”端妃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君王的权衡里,从来没有纯粹的情爱。年羹尧手握兵权,华贵妃若是生下皇子,年家便有了‘外戚干政’的根基,皇上绝不会冒这个险。欢宜香里的麝香,或许不是故意害你,而是皇上用来断华贵妃生育可能的手段——只是没料到,你会因为去翊坤宫祈福,也受了影响。”
甄嬛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像突然掉进了冰窖。她一直以为,害她孩子的是骄横的华贵妃,却没想到,真正的推手竟是她敬了多年、爱了多年的夫君。那个曾对她许下山盟海誓的人,为了皇权,竟能如此冷酷地牺牲一条又一条性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