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晨光刚漫过雕花窗棂,沈眉庄便已起身。画春伺候她换上一身月白色宫装,发间只簪了支羊脂玉簪,素净中透着几分贵气。刚整理妥当,云溪便捧着一张折叠的纸条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外面的人递来的消息,延庆殿那边有动静。”
沈眉庄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纸,展开后,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辰时三刻,延庆殿宫女吉祥离宫,神色慌张,直奔碎玉轩,半刻钟后折返,归途绕路去了西六宫小厨房。”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字迹,眉头微蹙。端妃……这个常年称病、在后宫近乎透明的人,竟会让唯一的贴身宫女,急匆匆去见失宠的甄嬛。更奇怪的是,吉祥归途还绕去了小厨房——那处是给各宫送汤药的地方,端妃向来深居简出,怎会突然关注那里?
“云溪,”沈眉庄将纸条凑到烛火旁,看着它化为灰烬,“再去查两件事:一是西六宫小厨房近日给谁送过汤药,尤其是与延庆殿、碎玉轩有关的;二是盯着碎玉轩,看看吉祥走后,甄嬛有没有派人外出,或是与其他宫苑接触。”
“奴婢明白。”云溪躬身应下,转身时又想起一事,补充道,“对了娘娘,襄嫔派人送来个锦盒,说是温宜公主近日睡不安稳,她绣了对安神的蚕砂枕,想着六阿哥偶尔也会夜啼,特来请您看看枕面的绣样是否合适,还说华贵妃娘娘在禁足中仍记挂您协理宫务辛苦,让她多与您通些宫里的动静。”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襄嫔因华贵妃为她争得嫔位,如今对其忠心耿耿,送蚕砂枕既是借孩子示好,也是替华贵妃传递“愿保持往来”的信号。她打开锦盒,见一对浅蓝色枕面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针脚紧实,确实是用心之作,便轻声道:“告诉襄嫔,枕样极好,安神又雅致,弘暄用着正合适。小厨房刚晾了些清心的酸梅汤,让她带去翊坤宫,就说是本宫谢华贵妃记挂的心意。”
这一来一回的互动,虽未提“联盟”二字,却暗合彼此的默契——她需借华贵妃的势力制衡皇后,华贵妃也需她在宫务上暗中照应,待禁足结束,再做详谈也不迟。
正思忖着,乳母抱着弘暄走进来。孩子看到沈眉庄,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呀着要她抱。沈眉庄接过弘暄,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心中的疑虑渐渐被暖意冲淡。如今她有皇子傍身,有宫权在手,还有华贵妃这个潜在的强援,端妃的异动虽需留意,却也不必太过慌张。
巳时刚过,咸福宫的太监便来请沈眉庄。她带着画春启程,刚踏入咸福宫,就见敬妃正站在庭院的石榴树下,手中翻着一本泛黄的份例册。院中的石榴树开得正盛,火红的花瓣落了一地,空气里满是清甜的香气,比永寿宫多了几分热闹。
“妹妹来了。”敬妃转过身,将份例册递过来,语气凝重,“你看看这个,皇后昨日让人送来的‘份例核对章程’,说是要按‘位分高低’重新调整,还特意提了要让内务府全程参与。”
沈眉庄接过份例册,指尖划过“位分高低”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皇后这是阳谋,借份例打压她——华贵妃虽被禁足,位分仍在诸妃之上,按此章程,她的份例若被压低,年家定会不满;而谨贵人、英答应这些皇后派系的人,份例若是提高,皇后的势力便会更盛。
“姐姐觉得,内务府会站在皇后那边?”沈眉庄合上份例册,语气平静。
敬妃叹了口气,走到石凳旁坐下:“苏培盛虽在皇上身边当差,可内务府的总管是皇后的远亲,若是皇后施压,他未必会偏向咱们。更棘手的是,碎玉轩的和答应如今怀着身孕,份例需格外照料,若是皇后借着‘位分’的由头克扣,咱们既不能硬争,又怕委屈了和答应,让皇上不满。”
沈眉庄心中一动。敬妃说得对,甄玉隐的身孕是她在皇上面前刷好感的关键。她在石凳上坐下,轻声道:“姐姐放心,和答应的份例我早已安排妥当。上周我让小厨房单独给她炖了安胎汤,还让人从太医院取了上等的阿胶,都以‘协理宫务之便’记在我的份例里,皇后就算想找茬,也挑不出错处。”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皇后的‘位分章程’,咱们可以用‘往年用度记录’来反驳。姐姐你看,”沈眉庄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让人整理的去年份例记录,华贵妃的份例虽高,却有六成用在了赏赐宫人和修缮翊坤宫上;而谨贵人的份例,去年有三个月都结余了大半,可见‘位分’与‘实际用度’并不匹配。咱们只需将这份记录呈给皇上,皇后的章程自然站不住脚。”
敬妃接过小册子,仔细翻阅着,眼中渐渐露出喜色:“妹妹想得周到!这样一来,既不得罪华贵妃,又能护住和答应,还能堵住皇后的嘴。只是内务府那边……”
“内务府的事,我已有安排。”沈眉庄端起云溪递来的茶,浅啜一口,“昨日我让人给苏培盛送了些江南新贡的笔墨,他虽没明说,却暗示会‘叮嘱’内务府,不让他们过分偏向皇后。有苏培盛这句话,总管就算想帮皇后,也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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