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晨光总来得格外柔,檐角的铜铃被春风吹得轻响,庭院里的石榴枝已抽出新绿,沾着晨露透着生机。乳母正抱着弘暄在殿内慢走,小家伙三个多月了,穿着妃红色绣缠枝莲的夹袄——这颜色是皇上特意让人挑的,说衬得孩子气色好,衣襟缀着三枚圆润的珍珠,小手攥着乳母的衣角,小脸蛋被炭盆烘得粉嫩嫩的,偶尔发出几声软糯的咿呀,嘴角还会漾开浅浅的笑意。
沈眉庄早已取下头上的金步摇,只留一支素银嵌珠钗,正靠在软榻上等着抱孩子。她今日穿了件秋香色暗纹旗装,衣身用银线绣着细密的兰草纹,领口滚着浅藕荷色织金窄边,腰间系着同色系绣玉兰花的宫绦,既符合妃位规制,又显温婉柔和。指尖抚过袖口的针脚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她比谁都清楚,这场看似热闹的芍药宴,终将以鲜血收场。
见乳母走近,她连忙起身,先拢了拢袖口取下护甲,确认手上没有任何尖锐饰物,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弘暄:“我的弘暄,刚吃过奶,精神头足得很呢。”小家伙被抱进熟悉的怀抱,立刻歪着头蹭了蹭她的衣襟,小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宫绦流苏,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软声。沈眉庄笑着用指腹挠了挠他的下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前世,凝晖堂前的芍药开得也是这般艳,艳得像富察贵人流的血。
画春端着温热的党参枸杞汤走进来,刚跨进殿门,敬妃便跟着掀帘而入。她穿着湖绿色绣缠枝菊纹旗装,领口滚着银灰色织金窄边,头上插着一支翡翠扁方,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眉庄,刚从景仁宫那边过来,皇后娘娘传令,明日四月廿八,凝晖堂芍药盛开,邀了各宫主子都去赴宴,带孩子的只管把孩子带上。”
沈眉庄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皇后倒是难得这般热闹。”她看向敬妃,语气压得极低,“你可知皇后还特意让人把三阿哥那只松子猫接去了景仁宫?”
敬妃瞳孔微缩,坐在软榻边低声道:“竟有这事?那猫素来温顺,皇后留着它做什么?”沈眉庄没明说,毕竟前世和今生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提前知道有些事情,也不好解释,只是错开话头叮嘱画春:“把我那支素银嵌珠钗找出来,明日就戴这个。给弘暄换件蜜合色夹袄,绣小福字纹样,别戴任何零碎饰物。明日你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乳母和弘暄,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让孩子靠近廊下。”
画春恭敬应下,又补充道:“柔贵人那边派人来说,她备了软垫;碎玉轩和答应也回了话,定会准时到;丽嫔娘娘也让人问了时辰。”
沈眉庄点头不语,抱着弘暄轻轻拍着——她记得,前世这场宴,丽嫔全程看戏,甄嬛被猫抓伤了脖子却也被诊出怀了孕,而富察贵人,终究没能保住她的孩子。皇后布的局,从来都是这般环环相扣。
次日清晨,凝晖堂前已是花团锦簇。芍药开得层层叠叠,粉紫相间的花瓣映着日光,廊下纱幔轻飘,石桌上的点心茶水一应俱全。各宫主子陆续抵达,齐妃穿宝蓝色织金海棠纹旗装,身后跟着欣贵人,欣贵人着藕荷色菱格纹旗装,牵着穿水粉色绣桃花夹袄的淑和公主;丽嫔身着娇黄色绣水仙纹旗装,把玩着玉镯;夏冬春则一身玫红色绣牡丹旗装,张扬得扎眼。
沈眉庄与敬妃、安陵容同行而至。敬妃依旧是湖绿色旗装,只是换了支赤金点翠簪;安陵容穿海棠粉绣折枝海棠旗装,领口滚着浅粉色织金边,怀里抱着熟睡的七阿哥,小家伙裹着淡黄色绣兰草的小夹袄;沈眉庄怀里的弘暄睁着圆眼东看西看,小手抓着她的衣襟。远远见甄嬛慢慢走过来,淡蓝色绣竹纹旗装衬得她清雅,沈眉庄心中微叹——这一世,甄嬛的身孕终究还是来了。
“各位妹妹都来了。”皇后的声音从堂内传出,她身着暗黄色缂丝缠枝牡丹纹旗装——这颜色沉稳华贵,最合皇后身份,衣身用金线绣就的牡丹枝叶蜿蜒,缀着细碎东珠,领口滚着赤金窄边,头上插着赤金嵌东珠的凤钗,端坐在主位上,端庄得让人望而生畏。沈眉庄随着众人落座时,目光刻意避开素云怀里的那只雪白波斯猫——松子,前世就是它,成了压垮富察贵人胎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富察贵人最后到,粉色绣海棠旗装裹着孕肚,头上赤金嵌红宝石凤钗晃眼。她一见松子便皱紧眉:“这猫怎会在这儿?嫔妾素来怕猫,惊着龙胎可不好。”皇后笑着安抚,让素云把猫往远些挪,可沈眉庄看得分明,素云脚步微顿,恰好将猫停在了富察贵人与甄嬛身后的廊下。
宴席间,富察贵人又在炫耀内务府新送的云锦,丽嫔嗤笑出声,齐妃忙着打圆场。沈眉庄没心思掺和,只时不时看向素云——她果然在悄悄捏弄松子的耳朵,那猫的尾巴已开始焦躁地扫动。身旁的敬妃也察觉到异样,悄悄碰了碰沈眉庄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疑惑。沈眉庄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画春扶着乳母往后退了两步,将弘暄护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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