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正殿里,银丝炭在兽首炭盆中燃得正旺,暖意裹着淡淡的松木香漫满殿宇。沈眉庄靠在铺着厚锦垫的软榻上,身上盖着绣缠枝莲的貂绒被,手里捏着一方素色锦帕,目光落在摇篮中熟睡的弘暄身上——小家伙穿着浅粉色襁褓,小脸红扑扑的,连呼吸都带着软糯的节奏。
画春蹲在摇篮旁,轻轻整理着襁褓边缘,生怕布料硌着孩子。“娘娘,六阿哥这几日睡得安稳,乳母说他每餐都能喝足奶,比前些日子又重了些。”她直起身,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了孩子,“柔贵人那边刚遣青黛来传话,说今日天好无风,想让敬妃娘娘接她回咸福宫住,还说总在永寿宫叨扰,又让敬妃娘娘两头跑着还要帮着照看七阿哥,实在过意不去。”
沈眉庄闻言,坐直了些身子,指尖轻轻摩挲着锦帕边缘:“她身子刚能扶着人走动,回去住也好,咸福宫毕竟是她的住处,住着也自在。只是得叮嘱她,路上定要裹严实些,暖轿里多放两个铜制暖炉,可别受了风落了月子病。七阿哥那边更要仔细,乳母得抱着孩子跟她同乘一轿,轿帘务必系紧,半点风都不能漏进去。”
画春刚应下“是”,殿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敬妃穿着石青色暗纹棉袍,外面罩着玄狐斗篷,手里捧着一个描金漆盒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刚从咸福宫过来,东偏殿的地龙提前烧了半个时辰,殿内暖得很,七阿哥的婴儿房设在主殿旁的暖阁,被褥都是新晒过的,还铺了两层羊绒褥子。暖轿也备妥了,轿里铺了三层厚毯,还让人在四角各放了一个暖炉,保准里面暖融融的。”
两人正说着,安陵容便由两名宫女小心搀扶着走进来。她裹着银狐斗篷,连下颌都被同色狐裘围巾裹住,头上戴着缀着珍珠的昭君套,只露出一双略显苍白的眼睛。“姐姐,敬妃姐姐,让你们费心了。”她声音还有些轻弱,却带着几分坚定,“我想着今日无风,回去住也方便,省得敬妃姐姐总往永寿宫跑,耽误了咸福宫的事。”
敬妃上前一步,伸手碰了碰安陵容斗篷的领口,确认系带系紧了,才放心道:“轿子里的暖炉都是刚烧透的,你进去后别掀轿帘,若是觉得闷,就让宫女递杯温水。七阿哥的乳母已经在偏殿候着了,等你坐好,乳母再抱着孩子进轿,咱们走得慢些,稳当。”
安陵容点头,又看向沈眉庄,眼中带着几分不舍:“姐姐,我走之后,你也要好好养身子,弘暄若是醒了闹人,就让乳母多哄哄,你别起身太多,仔细伤了身子。”
“我知道分寸,你也别担心我。”沈眉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只觉指尖微凉,连忙让画春取来一个填了香料的暖手炉递过去,“拿着这个暖手,路上也能舒坦些。到了咸福宫,若是缺什么,哪怕是一根针,也得遣人来跟我说,别跟我客气。”
安陵容接过暖手炉,攥在掌心,轻声应了句“好”。随后,她由宫女搀扶着往外走,乳母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七阿哥跟在身后——孩子被裹在绣着云纹的厚襁褓里,连小脑袋都被软帽护住,只露出一小截白嫩的下巴。待安陵容坐进暖轿,乳母才小心翼翼地钻进轿内,宫女立刻上前,将轿帘牢牢系紧,又在帘外裹了一层厚棉帘,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敬妃在一旁对抬轿的太监叮嘱:“走慢些,稳着点,过门槛时务必小心,别颠着里面的人。”太监们齐声应下,稳稳抬起暖轿,往咸福宫的方向去。画春站在殿门口,看着暖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才转身进殿回复沈眉庄,这双月子里,两个宫互相照应着,如今安陵容回去,殿内倒显得空了些,好在弘暄在旁,倒也不缺几分人气。
接下来的几日,永寿宫的日子过得平静。沈眉庄的身子恢复得越发好,这几日已能不用搀扶,自己在殿内慢慢走动;弘暄也越发精神,醒着时总爱蹬着小胖腿,嘴里发出“咿呀”的软声,惹得殿内宫女常围着摇篮逗他。
这日清晨,沈眉庄刚喝完乳母送来的燕窝粥,便见敬妃掀帘走进来。她今日换了件宝蓝色棉袍,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刚从咸福宫过来,陵容回去住得很习惯,昨日已经能自己坐在窗边看半个时辰的书了。七阿哥也乖,乳母喂完奶能睡上两个时辰,陵容说,这几日总算能歇过来,不用总想着麻烦旁人。”
“那就好,我还担心她回去后不适应。”沈眉庄笑着指了指对面的软榻,“快坐,画春,给敬妃姐姐倒杯热茶,加些蜂蜜,暖暖身子。”
敬妃坐下接过茶,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昨日延禧宫的富察贵人请太医复诊,确诊是喜脉了,已有一月有余。太医说胎儿康健得很,日常在殿内走动、做点轻活都无碍,只需忌生冷辛辣,不用过度静养。”
沈眉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哦?富察贵人竟真的怀孕了?之前我和陵容生产那日,她因晕倒请太医诊脉,太医便说“脉象似有滑意,需静养半月再复诊”,没想到这么快就确认是怀孕了。她得知消息后,可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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