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晨光比往日淡些,殿内燃着安神的檀香,皇后斜靠在铺着貂裘的软榻上,额间系着素色织金抹额。剪秋虽暂不在身边,可同为掌事姑姑的绘春早已顶上——她与剪秋一样,都是皇后的心腹,只是往日多负责打理殿内杂务,如今接过近身伺候的差事,正捧着刚温好的参茶,脚步轻缓地上前;素心则立在稍远的角落,手里叠着皇后刚换下的披风,只在无人时才上前处理皇后私下交办的隐秘差事。
殿外传来太监高唱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绘春立刻收住脚步,垂手立在一旁;皇后也撑着软榻扶手,缓缓坐直身子,虽因头风面色苍白,却依旧按礼制整理好衣襟。待玄色龙纹常服的身影踏入殿门,皇后便扶着绘春的手起身,屈膝行了半礼,声音带着几分病弱却不失恭谨:“臣妾恭迎皇上,皇上圣安。”
皇上随手将沾了雪的披风递给苏培盛,目光落在皇后的抹额上,语气缓和了几分:“免礼,你身子不适,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谢皇上体恤。”皇后依言坐下,绘春连忙将参茶递到皇上手边,指尖稳得没溅出半滴茶水,“皇上今日驾临,可是有后宫的事要吩咐?”
皇上接过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时疫过后,宫里该论功行赏。华妃时疫期间协助你稳定后宫,提供阳藿草有功,赐华妃协理六宫之权,明日就让内务府把印鉴送去翊坤宫。”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添了几分忧虑:“皇上处置得当,华妃妹妹有能力,定能帮着打理好后宫。只是玉嫔妹妹那边,怀的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阿哥,若只按寻常份例,未免显得轻慢,怕是会让外人觉得皇上不重龙裔。”
“朕正想与你商议此事。”皇上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犹豫,“玉嫔按功该晋妃位,可华妃刚复权,若是玉嫔位份越过她,年家那边怕是要生嫌隙。”
皇后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几分妥帖,眼底却藏着算计:“皇上顾虑的是。依臣妾之见,不如暂不晋位,改赏她迁宫去永寿宫。永寿宫前段日子刚翻修完,规制比储秀宫大,既显恩宠,又不会让华妃觉得失衡。再者,玉嫔在储秀宫住了许久,下人都用得顺手,迁宫时让她带着自己人过去,也免得新人伺候不周到,扰了胎气——只是永寿宫刚翻修完,怕是要多费心打理,玉嫔怀着身孕,未必能顾得过来。”
“你想得细致。”皇上点头认可,并未察觉皇后话里的深意,“就按你说的办,让内务府今日就去永寿宫布置,明日传旨让玉嫔迁宫,搬宫的事多派些人手,别累着她。”
两人又说了些后宫琐事,皇上见皇后神色愈发倦怠,便起身道:“你安心静养,后宫之事有华妃帮衬,无需多劳心。”
皇后连忙再次起身,躬身送驾:“臣妾恭送皇上。”直至皇上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她才扶着绘春的手坐下,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绘春送驾回来时,见皇后望着窗外的腊梅出神,花瓣落在积雪上,触目皆是冷意。她刚要上前收拾茶盏,就见素心悄悄上前,低声道:“娘娘,内务府刚回话,永寿宫的艾草和新被褥都已备好,太医院那边也说会派人去查验秽气。”
皇后收回目光,指尖轻轻划过榻上的玉如意,语气带着几分冷意:“知道了。你再去查探下,玉嫔在储秀宫的药材账目,去年时疫期间有没有疏漏——她宫里的李太医,前几日还在太医院提过‘寒雾草配伍’的事,别让她借着迁宫的由头,把药材账目的浑水泼到景仁宫来。若是查到疏漏,先别声张,等她搬宫后再说。”
素心躬身应下,悄然退去时裙摆扫过地毯,没留下半分痕迹;绘春则上前收拾茶盏,默契地装作没听见,只将皇后的参茶杯擦得锃亮,放回原处。
与此同时,储秀宫的暖阁里,沈眉庄正靠在软榻上,盖着厚厚的云锦被,画春在一旁为她整理安胎用的软垫,将边角都掖得严丝合缝。云溪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个食盒,语气平稳:“娘娘,敬嫔娘娘让人送了枣泥糕来,说是柔贵人特意让小厨房做的,还说柔贵人今日能在廊下站一刻钟了,李太医说再养些日子,就能慢慢走动了。”
沈眉庄让画春接过食盒,笑着道:“陵容恢复得倒快,只是也别让她急着走动,免得再动了胎气。对了,你去内务府问过安胎药材的事了吗?上次李太医说的那味当归,还有吗?”
“问过了,内务府说还有,明日就派人送来。”云溪刚说完,殿外就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娘娘,养心殿苏培盛公公来了。”
沈眉庄心中微怔,连忙整理好衣裳,扶着画春的手起身——虽怀着身孕,却依旧保持着宫妃的仪态,没露出半分慌乱。苏培盛走进来,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玉嫔娘娘,皇上与皇后娘娘商议后,有旨与娘娘说。”
“公公请讲。”沈眉庄微微欠身,腹部的沉重让她没法深弯,却也礼数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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