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紫禁城被一层薄雾笼罩,储秀宫“小太监确诊时疫”的消息像惊雷般在后宫炸开。各宫宫人顿时乱了分寸,有的悄悄收拾随身物件往殿内躲,有的围着内务府的人低声恳求多给些艾草苍术,连负责宫道洒扫的小太监都心不在焉,趁管事转身的间隙偷偷交头接耳,生怕时疫传到自己当差的宫殿——宫里规矩森严,没人敢公然扎堆议论,只能借着干活的由头私下揣测。
养心殿的旨意先一步传到各宫:“时疫当前,优先保障养心殿起居安全,各宫闭宫自查,不得擅自走动,内务府即刻调配防疫份例,先送养心殿、景仁宫,再按常例分至各宫。”旨意刚落,内务府的人就扛着艾草、苍术往养心殿赶,宫道上瞬间多了不少巡逻的侍卫,脚步声与甲胄碰撞声交织,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压抑。
翊坤宫内,颂芝急着禀报各宫的动静:“娘娘,碎玉轩和咸福宫的宫人都在私下求内务府的人多给些份例,连管事都快招架不住了。”华妃端着茶盏,指尖在茶盏沿轻轻摩挲,语气冷得像浸了冰:“传本宫口谕,各宫若再因防疫份例滋扰内务府,耽误了养心殿的防护差事,本宫定将该宫管事杖责发落——让内务府的人直接去各宫传,不用多费口舌。”
颂芝连忙去传令,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各宫的骚动就渐渐平息——华妃的威势在后宫早有耳闻,没人敢拿“耽误养心殿差事”当小事。宫道上只剩内务府的人抱着艾草苍术匆匆赶路,连呼吸都比先前轻了几分,生怕惹出半点动静。
而景仁宫内,剪秋刚从内务府回来,躬身道:“娘娘,养心殿和咱们宫的防疫份例都齐了,接下来该给其他宫分了。碎玉轩和咸福宫的管事来问,能不能多给些滋补药材和艾草,说是给小主们备着。”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份例清单上,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偏私:“柔贵人、和答应身子弱,两人又都怀着龙裔,需多备些滋补用度和防疫之物,让内务府给咸福宫、碎玉轩各加三成份例。储秀宫那边,就说‘如今时疫初发,优先补给未闭宫且有孕小主的宫殿,储秀宫已闭宫,宫人活动少,防疫份例暂按常例分发,等后续物资到了再补’。”
剪秋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是,奴婢知道了。”她清楚,皇后这话明着是“统筹调配”,实则是想让储秀宫因份例不足多些麻烦——储秀宫既有确诊病人,又有有孕嫔位娘娘,本应多给些份例,可皇后偏找了“闭宫消耗少”的由头,明里暗里都在打压。
同一时间,咸福宫内却是一片平静。敬嫔刚得知储秀宫确诊时疫的消息,就立刻让宫人把提前备好的艾草苍术分下去,每个殿都熏上,又让人把宫门锁死,只留一个小角门供传递消息。她坐在正厅翻着防疫章程,见柔贵人坐在窗边做针线,指尖还绕着未完成的婴孩肚兜,轻声问道:“柔贵人,手酸不酸?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外面的事有本宫盯着,不用挂心。”
柔贵人放下针线,指尖轻轻抚过肚兜上的绣纹,笑着回话:“谢敬嫔娘娘关心,嫔妾做点针线倒能静下心。方才太医来诊脉,说胎象稳得很,一点没受外面的惊扰。”
敬嫔点点头,心中暗忖:柔贵人性子温和,又懂得避祸,在这后宫倒也能安稳度日。如今时疫当前,只有各宫都稳住,才能不让皇后找到挑事的由头。
而储秀宫内,沈眉庄刚靠在软榻上歇了片刻,云溪就匆匆进来:“娘娘,内务府送份例来了,只给了常例的量,说‘优先补给未闭宫的有孕小主,咱们宫闭宫消耗少,等后续物资到了再补’。另外,奴婢按您的吩咐查了采买的事,那小太监说,京郊的菜农提过,前几日有位‘穿宫装的嬷嬷’让宫外一个婆子去买过菜,身边跟着的小太监总咳嗽,那菜农后来也发了热,咱们采买的菜,就是从那菜农手里收的。”
沈眉庄握着安胎枕的手微微收紧,眉头轻轻蹙起。她让云溪再查:“那宫外的婆子是谁家的?能不能查到那嬷嬷的身份?”半个时辰后,云溪回来禀报:“那婆子是城外张记杂货铺的,说那嬷嬷穿的是灰布宫装,绣着暗纹,看着像是太后宫里的样式——奴婢不敢声张,只悄悄问了内务府的老管事,说太后宫里负责采买的刘嬷嬷,最近确实让宫外婆子代买过几次新鲜菜。”
沈眉庄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心头泛起一阵说不清的寒意。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自己腹中的孩子也是她的亲孙辈,怎么会偏偏是太后宫里的人,牵扯进这可能危及皇嗣的时疫里?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宫里的孩子本就少,若是自己这胎有什么闪失,宫里的孩子更少,到时候……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后背发凉,连忙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可那股不安却像藤蔓似的,悄悄缠上心头。
“别再查了。”沈眉庄对云溪道,“把剩余的菜都封存起来,传信给太医院时只说‘京郊菜农染疫,所采蔬菜恐带病菌’,建议内务府暂停从京郊采买,已采买的必须彻底蒸煮后食用——别提任何关于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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