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小宴刚散,月亮还斜挂在天空,洒下一片清冷的光影。沈眉庄随着宫人走出殿门,迎面便撞见同样刚出来的华贵妃。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客气的疏离,仿佛昨夜那场“争执”还未平息。
“玉妃妹妹慢行。”华贵妃率先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沈眉庄微微屈膝,神色带着几分刻意的恭顺,却难掩眼底的“不甘”:“贵妃娘娘先请。”
各自上了轿辇,轿夫稳稳抬着前行,宫道上的青石板被压得微微作响。沈眉庄掀着轿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宫墙,心中清明——皇上这场小宴,看似调解,实则是敲打,更是试探。他只是暂时放心她俩,暂时放下警惕,让她们维持着“制衡”的局面,等日后需要,或者再次起疑,依旧会再次挑拨试探。
回到永寿宫,弘暄正由刘嬷嬷抱着在廊下看月亮,小家伙看到沈眉庄的轿辇,咿咿呀呀地伸着小手。沈眉庄快步上前接过他,在他软乎乎的脸上亲了亲,眼底的锐利瞬间化为温柔。
“娘娘,刚歇下就被传召,想来是累了,喝杯茶润润喉。”画春端来温茶,轻声道,“皇上今日特意劝和,还赏了东西,您接下来打算如何?”
“如何?自然是听皇上的话。”沈眉庄接过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皇上既说了让我多向贵妃娘娘请教宫务,我便该亲自去翊坤宫一趟,送些东西表表心意。一来是给皇上面子,让他知道我听劝;二来,也让后宫的人看看,我并非不识大体,只是……”她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委屈”,“只是不甘心被这般羞辱罢了。”
画春立刻明白:“娘娘是想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演一场‘迫于皇命、隐忍恭顺’的戏?”
“正是。”沈眉庄点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眉庄敬的是皇上,听的是皇命,而非屈服于华贵妃。你去让映雪挑两匹上好的云锦,再让听竹包一盒安神的药粉,就说是‘感念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辛苦,略表心意’。”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云溪悄悄透个话给身边的宫人,就说‘娘娘心里虽不痛快,但皇上发话了,不得不去’,务必让这话传到各宫耳朵里。”
云溪躬身应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第二日一早,沈眉庄便换了一身月白色暗绣竹枝纹旗装,领口滚着一圈银线窄边,既不失妃位端庄,又透着几分素净。头上梳着一字头,仅簪着一支赤金嵌南珠的簪子,未加多余饰件,耳垂坠着小巧的银质累丝珠坠,比往日刻意低调了许多,更显“隐忍不发”的模样。她让人捧着锦盒,带着画春,步子不快不慢,神色平静却难掩一丝生硬,往翊坤宫去。
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般传开,沿途不少宫人悄悄窥探,都想看看这两位“水火不容”的主位,见面会是何等光景。
翊坤宫的宫人早已接到通报,颂芝亲自在宫门口等候,脸上挂着客气却疏离的笑:“玉妃娘娘大驾光临,我家娘娘已在暖阁等候。”
进了暖阁,华贵妃正斜靠在铺着貂皮软垫的炕边,身着宝蓝色织金穿枝海棠纹旗装,宝蓝色明艳华贵,金线绣就的海棠花枝缠绕周身,在暖阁的烛火下泛着莹润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头上梳着大拉翅,鬓边簪着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两侧缀着珍珠流苏,抬手间流苏轻晃,贵气逼人。她神色慵懒地靠着软垫,见沈眉庄进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眼底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参见贵妃娘娘。”沈眉庄规规矩矩地行礼,姿态恭顺,却刻意站得离主位远了些,隐隐透着距离感。
“免礼。”华贵妃抬手,语气平淡,“坐吧,颂芝,奉茶。”
沈眉庄谢过坐下,示意宫人将锦盒奉上:“昨日皇上特意叮嘱,让臣妾多向娘娘请教宫务。臣妾无甚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两匹云锦是皇上新赏的,质地还算不错,还有新得的安神药粉,想着娘娘打理六宫辛苦,或许能用得上。”
颂芝打开锦盒,云锦的光泽细腻,药粉的香气清雅,都是上等物件。可沈眉庄说话时,眼神却未看华贵妃,只盯着桌面,语气虽恭敬,却带着几分生硬的“刻意”,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甘不愿”。
华贵妃何等通透,立刻配合着叹了口气:“妹妹有心了。其实昨日之事,本宫也并非有意羞辱,只是一时气急。既然皇上都开口了,本宫自然不会再计较。往后宫务上,你若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
“多谢娘娘宽宏。”沈眉庄起身道谢,依旧是那副“迫于皇命”的模样,“臣妾不敢多扰,宫务上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先行告辞了。”
全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眉庄便起身离去,没有半句多余的寒暄,那份“隐忍恭顺”与“暗自不服”演得十足。等她走后,颂芝忍不住道:“娘娘,这玉妃娘娘,倒像是真的不甘心呢。”
华贵妃端起茶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她若是甘心,皇上反倒会不安。这场戏,咱们得接着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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