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凉意卷过宫墙,翊坤宫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华贵妃眉宇间的几分不耐。她拢了拢身上的石青色织金貂裘,指尖划过领口略显陈旧的毛边,对侍立一旁的颂芝道:“去内务府问问,今年新贡的白狐裘可入库了?天一日比一日冷,该做件新的大氅了。”
往年这时节,内务府早该把上好的白狐裘挑拣出来,巴巴地送到翊坤宫让她过目,哪回不是让她先选够了,才轮得到其他宫份。颂芝领了命,踩着青石板路直奔内务府,进门便维持着体面问道:“管事大人,我们娘娘要做新的白狐裘,你们这儿有上好的料子吗?赶紧拿出来瞧瞧。”
管事太监闻言,脸顿时垮了半截,搓着手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颂芝姑姑,这、这今年新贡的白狐裘……皇上已经下旨,赏给永寿宫的玉妃娘娘了。”
“你说什么?”颂芝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强行压下,却依旧难掩急切,“往年哪回好东西,皇上不是让先紧着我们翊坤宫?我们娘娘可是协理六宫的贵妃,玉妃娘娘虽是主位,也没有越过贵妃先得贡品的道理吧?”
她是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管事太监根本不敢得罪,只能一个劲地赔罪:“姑姑息怒,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也不敢违抗啊。”
她叉着腰在内务府大闹一通,把管事骂得狗血淋头,满屋子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才憋着一肚子火回了翊坤宫。
“娘娘,”颂芝一进门躬身禀报,语气里满是委屈,“今年新贡的白狐裘,皇上赏给永寿宫了。内务府说,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他们也没法子。”
华贵妃正端着茶盏浅酌,闻言手一顿,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在素色帕子上。她猛地放下茶盏,柳眉倒竖:“岂有此理!本宫要的东西也敢截胡?”
她素来爱俏,更看重这份独有的体面,白狐裘暖糯华贵,又是每年新贡里最拔尖的物件,怎么就越过她赏给了沈眉庄?一时怒火攻心,竟没细想其中关节,只对着颂芝义愤填膺:“不行,这白狐裘本宫不能就这么让出去!颂芝,你去……”
“娘娘息怒。”颂芝见华贵妃生气,担心自家娘娘气坏了身子,连忙劝道,“皇上既已下旨,咱们若是硬争,反倒落了不遵圣意的罪名。只是奴婢实在气不过,按宫规,哪有越过贵妃先赏其他娘娘的道理?”
华贵妃的话卡在喉咙里,怒火稍稍平复了些,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盯着颂芝,语气放缓:“你方才说,白狐裘赏给哪宫了?”
“回娘娘,是永寿宫。”颂芝答道。
“永寿宫……”华贵妃喃喃重复了一遍,眼中的怒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了然和冷笑。她指尖敲了敲桌面,理智飞快回笼——搞了半天,皇上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可那白狐裘暖糯华贵,她是真的稀罕!皇上偏要把往年独属于她的东西赏给玉妃,不就是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吗?
“娘娘,您怎么了?”颂芝见她神色变幻,不由得问道。
华贵妃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皇上要的,不就是本宫闹起来的场面吗?”
颂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娘娘是说,皇上是故意的?想让您与玉妃娘娘……”
“不然呢?”华贵妃挑眉,“甄嬛走了,后宫少了制衡,皇上心里不安生,便想着让玉妃顶上。这白狐裘,就是他递过来的引子,就盼着本宫闹起来,好坐收渔利。”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憋着火——那白狐裘的料子,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痒,就这么让出去,实在不甘心。可她更清楚,皇上要的就是她“不甘心”的样子。
“娘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颂芝问道。
“怎么办?”华贵妃站起身,目光扫过暖阁角落,“把库房里那些东西搬出来。”
颂芝一愣:“娘娘指的是……”
“就是那些旁人借着送礼,里头掺杂了不干净东西的物件,还有本宫用久了、瞧着腻味的杯盘摆件。”华贵妃道,“留着占地方,正好今日派上用场。”
那些东西,有的是有人想害她,送礼时悄悄掺了来历不明的玉饰,被她发现后没敢处置,怕落人口实;有的是用了几年的瓷瓶、茶具,虽没破损,却已入不了她的眼。颂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叫来灵芝,两人悄悄去了库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把那些东西都搬到了暖阁里。
暖阁里很快堆起了一堆物件:绣线略显杂乱的锦盒、图案不够精致的玉如意、用久了的青釉茶具,还有几个被查出掺了杂色玉料的摆件。华贵妃看着这些东西,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将最上面的玉如意扫落在地。
“哐当”一声脆响,玉如意摔在金砖上,碎成了几块。紧接着,她像是泄愤一般,抬手就摔,杯盘玉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暖阁里顿时一片狼藉。颂芝和灵芝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只看着华贵妃把一肚子火气都发泄在这些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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