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觉。
那股震颤由轻微到剧烈,仿佛一头被囚禁在地心深处的远古巨兽,正缓缓苏醒,发出沉闷的咆哮。
脚下的岩层开始发出“咯吱”的悲鸣,细碎的石子簌簌滚落,预示着一场毁灭性的山体滑坡,已在酝酿之中。
苏晚卿脸色煞白,第一时间从防水的口袋里掏出那部特制的卫星电话,然而,屏幕上只有一个冰冷的红色叉号——信号中断!
“该死!”她心中一沉,瞬间明白,刚才那道几乎劈裂天穹的雷电,不仅是为母树授粉的天时,也极可能摧毁了山里唯一的临时通讯基站。
她被困住了,和山下数百村民一起,被困在这座即将崩塌的孤岛之上。
与此同时,距离听松庐不到五公里的山坳里,阿墨正顶着狂风,疯了一样地攀爬一座临时搭建的信号塔。
他浑身湿透,脸上满是泥水,手中的扳手却稳如磐石。
“老大,基站主板被雷击穿了!备用模块正在切换,给我三分钟!”他对着耳麦嘶吼,狂风几乎要将他的声音撕碎。
而在另一端,坐在临时指挥车里的小秦,正死死盯着笔记本电脑上十几个分屏,其中一个屏幕突然跳出了画面。
那是独立记者周小棠的直播镜头,经过阿墨的信号转接,终于恢复了。
画面中,大雨滂沱,一个穿着藏青色旗袍的女人,竟在村口泥泞的空地上,用一种灰黑色的粉末,画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符文。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浙南深山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周小棠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位听松庐的主人,苏晚卿女士,正在用茶灰画符!她说……这是拯救这座山的最后一道法门!”
瞬间,直播间的弹幕如火山般喷发!
“我没看错吧?21世纪了,还在搞玄学救灾?”
“疯了吧!山要塌了,不赶紧组织撤离,在地上画画?”
“旗袍 画符,行为艺术?还是想红想疯了?”
然而,就在一片质疑声中,一条加粗的红色弹幕划过屏幕,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等等!看左下角的红外热成像监测!山体的位移速度……好像减缓了!”
画面中,苏晚卿已从悬崖上下来,她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却清亮得惊人。
她召集了所有惊魂未定的村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龙伯,各位乡亲,工程队的人为失误,加上这场暴雨,已经动了山体根基。现在撤离,路上更危险。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这里,稳住它!”
“怎么稳?丫头,这可是山啊!”龙伯急得满嘴燎泡。
苏晚卿指向地上那个未完成的符文,一字一句道:“布‘镇山茶阵’!这是我苏家祖辈流传下来的古法,以百年陈茶之气,定八方土石之魂!”
她的计划简单而又匪夷所思——将村里珍藏的百年陈茶研磨成灰,混入糯米浆,涂抹于山腰上最危险的三处主裂缝。
再以七十二盏长明油灯,沿着符文轨迹布下“安土符”,象征“以味定土,以魂镇山”。
人群一片死寂。
用珍藏了一辈子的老茶去和泥?
这在爱茶如命的山民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信!”一片沉默中,龙伯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转身冲回自家老屋,片刻后,抱着一块用油布层层包裹的茯砖茶,重重地放在石磨上。
他通红着眼,声音嘶哑:“这是我阿爷留下来的,藏了快三十年了!他说过,好茶能救命!今天,就让它救全村人的命!”
他举起石锤,狠狠砸下!
“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老人们颤抖着,纷纷回家取出了压箱底的宝贝。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醇厚到极致的陈年茶香,混杂着糯米的甜香,形成一种奇异而庄严的氛围。
远处,工程队的营地里,魏工透过高倍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身旁的助手一脸鄙夷:“封建迷信,一群刁民在搞什么祭祀活动。”
魏工却沉默了。
他想起了仪器里那神秘的茶粉,想起了地质报告里,被他自己都视为荒诞而加上去的一句备注——“经声波探测,该山体深处存在某种类似生物呼吸的、极低频的规律性震动。”
没人看懂那句话,但他现在,却仿佛懂了苏晚卿。
“传我命令,”他突然开口,声音干涩,“立刻暂停所有钻孔作业!”
“魏工?这可是死命令!上面……”
“我说的!”魏工猛地回头,眼中布满血丝,“这座山……它是有呼吸的。她说得对。”
凌晨三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镇山茶阵”终于完工。
当龙伯点燃第七十二盏油灯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那涂抹在巨大裂缝上的茶灰糯米浆,在雨水的浸润和油灯的烘烤下,竟蒸腾起一片乳白色的浓雾。
那雾气并不消散,反而如有生命般,缓缓沿着山势蔓延,将整座危山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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