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于锚石上燃起的灯火,便成了这片荒野营地中唯一恒定的坐标。
它不为照明,只为宣告。
苏晚卿的目光自那点橘色光晕上收回,心中最后一点犹豫被彻底焚尽。
次日清晨,当所有人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时,她悍然宣布了一个让全队哗然的决定:“计划变更,放弃原定考察路线,全队休整一日,即刻重启云顶计划,带队折返!”
“什么?!”林工第一个跳了起来,黝黑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老师,云顶台地主体结构已经崩塌,我们上次差点全军覆没!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沈知节也皱紧了眉头,他更关心她的身体:“晚卿,你的手和脚伤都需要静养,绝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攀登。”
面对众人的反对,苏晚卿只是平静地从贴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卷用油布精心包裹的古籍。
她解开系绳,翻开那本祖父遗留的《古道志》补遗篇,露出一页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地图。
她指着地图上一条用朱笔勾勒出的、几乎与等高线融为一体的隐秘???????,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们不走旧路。走这里。”
众人凑近看去,只见那条路径旁用蝇头小楷标注着三个古朴的字——“归尘道”。
“归尘道?”林工是基建专家,对云贵一带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条道在工程档案里被列为‘绝境’,据说有百年无人走通。它不是一条物理路径,而是由一组具有特殊声学共鸣的石阶组成,只有通过特定的步频和力度,才能依次激发机关,避免触发塌方。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他说得没错。”苏晚卿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三个字,眸光深远,“但档案没记录的是,为何无人走通。”
她抬眼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是带着‘烬→生’的心跳,往上爬的。”
“全员卸载所有非必需物资。”她下达了不容置喙的命令,“只携带茶具、三日份干粮与急救包,轻装前行。”
归尘道入口,隐藏在一片不起眼的断崖之下。
苏晚卿作为领队,亲自探路。
她摒弃了登山杖,手中只握着一根她惯用的、用来拨弄炭火的乌木茶针。
她踏上第一级石阶,并未急于前行,而是屈膝半蹲,将耳朵贴近石面,同时以茶针另一端,在石阶中心轻轻敲击。
“叩。”
一声沉闷的回响,自脚下传来。
她闭上眼,仿佛在聆听大地的脉搏。
片刻后,她调整呼吸,迈出第二步,茶针再次敲落。
“叩、叩叩……”
她的步伐时疾时徐,敲击的节奏时轻时重,竟形成一种诡异而和谐的韵律。
身后的队员们看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踩着她验证过的脚印,步步为营。
行至半山腰,前路被一面湿滑的岩壁截断。
正当众人以为无路可走时,苏晚卿却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岩壁一处不起眼的缝隙里。
她伸手探入,竟摸到一组新鲜的凿痕。
那痕迹的走向、深浅、转折,她熟悉到刻骨!
正是那夜在云顶碑前,她心有所感,随手划出的“七碗茶势”的起手式!
是他!
他竟将她无意识的涂鸦,变成了此刻通往生天的路标!
指尖抚过那冰冷的刻痕,仿佛能感受到另一只手留下的温度与力量。
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眼眶微热。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被她珍藏许久、刻着“等信”二字的茶牌,不大不小,正好嵌入了那组刻纹的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钥匙入锁。
刹那间,整条石阶之路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脚下的岩壁微微震颤。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侧的石壁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隐蔽栈道!
越接近峰顶,雾气越发浓重,能见度不足半米。队伍再次陷入困境。
苏晚卿却从容不迫地取出那个她交给沈知节、却被他私下留存又还给她的火漆瓷瓶。
她拔开瓶塞,将里面那混合了离婚协议灰烬与云顶春芽的粉末,尽数倾倒于掌心,而后迎风一扬。
奇迹发生了。
那灰黑色的粉末并未被风吹散,而是在接触到湿冷雾气的瞬间,竟凝成了一条淡淡的、散发着清幽茶香的轨迹,如同一盏引路的灯火,蜿蜒着指向浓雾深处。
“这……这是什么生物感应技术?!”沈知节作为医生,被眼前超越科学认知的一幕彻底震撼。
苏晚卿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不是技术。”她轻声道,“是他闻过的味道,自然认得。”
当队伍跟随着那道茶香轨迹,穿越最后一道云障,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当场屏住了呼吸。
预想中的断壁残垣并未出现。
整个云顶台地,非但没有崩塌,反而被一套精密的工程结构系统性地加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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