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的水,比长白山的雪要温柔,也更无情。
它日夜流淌,带走一切,也从不记忆一切。
苏晚卿此行的第五站,便是这座悬于古运河之上的水上茶园。
这里曾是她与傅承砚婚前笑谈中的一处梦境——他说,要在千年流水的见证下,为她建一座独一无二的茶庄,让茶香与水韵共生。
后来,梦碎了,图纸被撕毁,这片水域也被遗忘了多年。
她登上一叶扁舟,在水中央停泊。
随行的弟子看着天色渐沉,乌云如墨汁般在天际晕开,不由得劝道:“老师,风雨欲来,水上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岸上吧。”
苏晚卿一袭素衣,静坐于船头,早已铺开了茶席。
她望着那翻涌不定的水面,眸光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不必。”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有些问题,必须回到起点才能问出口。”
话音未落,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砸落,在河面溅起无数涟漪。
小舟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吞没。
弟子们惊呼着想要稳住船身,苏晚卿却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将新采的冷香雪投入沸水之中。
就在雨势最烈之时,奇迹发生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数白色花瓣,随着风雨落入河中,却未被冲散,反而在她小舟周围的水面上,奇迹般地聚拢、旋转,最终拼出了一行巨大而清晰的字——
“你还爱我吗?”
那五个字,在风雨飘摇的水面上,像一道泣血的叩问,绝望而卑微。
苏晚卿的呼吸有那么一瞬的凝滞。
她凝视着那行字,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男人跪在她面前,用尽所有力气问出这句话的幻影。
良久,她端起刚刚沏好的茶壶,走到船舷边。
弟子们以为她要祭奠,却见她手腕一倾,将整壶泛着清冽香气的冷香雪,尽数倾入了脚下翻滚的河水中。
“爱不爱,不该由你问我,”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掷地有声,“而该由你,用你剩下的、比我更长的岁月,来证明给我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水面上的花瓣轰然散开,被卷入涡流,再不见踪影。
风雨,也仿佛被这决绝的姿态震慑,骤然停歇。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市第一人民医院,沈知节在数据中心发现了一项无法解释的异常。
医院最新引进的一批“静夜舱”,专为重症监护的病患提供最稳定的休眠环境。
然而后台数据显示,每当苏晚卿的行程定位更新——无论是启程或是抵达某地——所有静夜舱的恒温系统,都会产生一次持续数分钟、精准至0.3℃的微幅波动。
他调出苏晚卿随身设备的健康数据进行比对,惊骇地发现,那波动的节律,竟与她彼时彼刻的呼吸频率完全同步!
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舱内的智能香薰装置也出现了故障。
原本设定的安神香薰,其释放出的沉水香分子,在显微镜下竟呈现出微型文字的排列图案。
沈知节动用了实验室最高精度的图像识别软件进行放大。
当那一行行细微到极致的文字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时,他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住。
那竟是傅承砚早年写给苏晚卿、却从未寄出的情书片段。
“……我怕我的影子太重,压弯你的枝头。”
“……愿化作清风,只为拂过你的发梢,而不惊动你。”
沈知节沉默地看着屏幕,没有删除这些“异常数据”。
他敲击键盘,将这一系列连锁反应编写成一道隐藏的底层逻辑,并为它命名为——“轻盈守护协议”。
江南,烬归堂。
根据城市规划,这座承载了太多爱恨的老宅即将被改建为一座面向公众的现代艺术馆。
阿墨接到了通知,负责清理傅承砚最后的遗物。
在地窖最深处,他找到了一个被蜡封的黄铜盒。
开启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早已停摆的银质怀表。
指针,死死地定格在下午三点十七分——那是三年前,苏晚卿将离婚协议递到傅承砚面前的准确时间。
他的世界,从那一刻起,便停止了。
阿墨下意识地想去转动表冠,试图让它重新走动,指尖却触到一丝冰冷的刻痕。
他将怀表翻转,在表盖内侧,发现了一行用刻刀划出的、小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字:
“若她回头,请替我拨快一秒。”
他的一生都停在这里,只为了等她一个回眸,来赋予他前进一秒的资格。
阿墨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终究还是将怀表原样放好。
他没有重启它,而是将其放入了未来艺术馆展厅最核心的一个玻璃展柜中。
在旁边的说明卡上,他用最克制的笔触写道:
“有些时间,不是用来追赶,是用来等待被重新定义。”
运河的生态修复工程现场,林工的团队有了惊人的发现。
在清理河床沉积层时,他们挖出了一段深埋水底的古老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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