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烬归堂旧址为核心,设立九大生态观测点,对应九只归藏瓮。每十年,在清明之日开启一次陶瓮,提取土壤样本,分析兰根网络与地质环境的共生演变数据,并向全球公开。”
阿墨的呼吸骤然一滞,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百年为度!
这意味着,这个计划将跨越一个世纪,而苏晚卿,要用余生乃至生后,去守护这片他用生命浇灌的土地。
“这……就是‘百年茶祭’。”苏晚卿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在宣布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决定。
消息一经公布,举世哗然。
无数媒体记者蜂拥而至,长枪短炮几乎要将烬归堂的入口堵死。
“苏院长!请问这个计划的意义何在?是为了纪念某个人吗?”一个尖锐的问题刺破了喧嚣。
苏晚卿立于千万人之前,月白色的身影单薄却挺拔如山。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向那片沉睡着万千秘密的土地。
良久,她启唇,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我们要让未来的人知道,有些爱,埋得比时间还深。”
一句话,让所有喧嚣瞬间死寂。
筹备工作在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氛围中展开。
苏晚卿亲自监制九把用于开启归藏瓮的专用取土匙。
她走遍大江南北,从每一片试点区的土壤深处,选取那些因兰根净化而焕发出新生光泽的矿石作为材料。
从北疆的蓝铜矿,到南境的血珀石,九种矿物,九种色泽,代表着九个曾被绝望笼罩、如今却生机盎然的地方。
当最后一把以昆仑山墨玉熔炼的取土匙在京市的顶级工坊中铸造成型时,负责最后一道打磨工序的老工匠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他颤抖着手,将那把通体漆黑、泛着幽光的玉匙举到灯下,只见在金属冷却凝固的瞬间,其内部的天然结晶竟自发形成了一圈繁复而优美的奇异纹路——那形状,分明就是传说中早已碎裂的傅家至宝,“烬生盏”!
是它完好无损时的模样!
老工匠吓得几乎要跪下,这等神迹,已非人力可解。
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声张,连夜将铸造这把玉匙的所有模具亲手销毁,封存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暗格里。
在封条上,他用尽毕生力气,只刻下四个字:
器毁,魂不灭。
同一时期,西南边陲的深山里,沈知节正守在一个“移动茶舱”外,焦灼地等待着。
舱内,一个难产的孕妇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这是他接手的第一百名新生儿,也是最凶险的一个。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成功了!
孩子的父亲,一个魁梧的汉子当场跪下,哭得像个孩子,非要将家里最值钱的一头牦牛送给沈知节。
沈知节笑着将他扶起,婉拒了所有谢礼,只提出了一个请求:“我能把孩子的乳名,录入我的‘生命档案库’吗?”
这是一个由他私人建立的匿名数据库,用以记录每一个因“根系计划”而间接获救的生命。
他觉得,这是对那个男人最好的告慰。
深夜,他回到营地整理数据。
当他将新生儿的脐带血初筛数据录入系统时,屏幕突然弹出一道刺目的红色警报:【异常匹配警告!】
沈知节心中一凛,立刻调出比对报告。
一行行复杂的数据流在他眼前铺开,最终指向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结论:这名新生儿的DNA片段,与傅承砚多年前在海外留存的一份医疗样本,存在着亿万分之一概率的结构相似性。
并非亲子关系。
然而,更让他骇然的是下一行数据——两者在神经递质分泌模式的模拟曲线,竟然高度一致!
那意味着,这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其天生的情绪反应模式、感知世界的方式,竟与那个早已消逝的男人如出一辙。
仿佛一个灵魂,找到了新的躯壳。
沈知节死死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良久,他抬起手,一字一字地删除了这条惊世骇俗的比对记录。
在档案的备注栏里,他沉默地敲下一行字:
他换了种方式活着。
京市,烬归堂。
阿墨站在空无一人的祠堂前,准备执行他的最后一个决定——永久封闭这里。
从此,世间再无烬归堂,只有一片名为“归藏”的生态保护区。
临行前的深夜,他最后一次巡视这座见证了无数悲欢的园林。
路过那棵见证了傅承砚埋骨灰的老梅树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住。
月光下,他骇然发现,那粗糙苍老的主干上,竟缓缓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树脂,不偏不倚,正好将当年傅承砚骨灰洒落处的一粒最不起眼的石子,温柔地包裹其中。
仿佛大地用千百年的时光,凝聚出了一滴眼泪。
阿墨伸出手,那滴树脂应声落下,在他掌心温润如玉。
他将其带回,彻夜不眠,用最细的砂纸反复打磨,最终磨成一颗光滑圆润的珠子,穿入自己从不离身的佛珠手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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