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双手捧着木盒递过来,苏知微没有立刻接。
她盯着那盒子看了两秒,才伸手打开。里面是一叠纸,最上面那张写着“登州港三月货物流转明细”,字迹工整,墨色新鲜,显然是刚抄好的。
春桃站在她身后,呼吸轻了些。
苏知微翻了一页,目光落在几处标注上。有三艘船的报关品名是药材和生丝,但进出港时间只隔了一天,根本不够走完海运来回。她把纸放回盒中,抬头问:“谁让你送来的?”
小太监低头,“是登州水师营一位校尉托人快马加鞭送到内务府的,点名要交给苏才人。”
她说:“你回去告诉那人,东西我收到了。”
小太监应了一声,退下。
屋里安静下来。春桃低声说:“小姐,这算是好消息吧?咱们盯的那几条线,总算有了动静。”
苏知微没回答。她走到桌前坐下,把货单铺开,又从抽屉里取出之前整理的记录本。一页页对比着日期、船号、押运官姓名。她的手指在一张纸上停住——其中一艘船的押运官姓陈,正是贵妃兄长早年安插在地方的人。
她合上本子,声音很轻:“他们已经开始动了。”
春桃抿了抿嘴,“可您已经让皇帝下了旨,益州港也在查,他们还敢运?”
“正因为查了,才更要快。”苏知微抬眼,“拖得越久,暴露越多。现在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抢在重审前把东西送出去,然后彻底断掉线索。”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外头天光正亮,院中无人走动,只有远处传来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
她扬声叫人。
不多时,暗卫首领从墙外跃下,落地几乎没有声响。他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苏知微直接开口:“明日重审,你带人守在宫门外。若贵妃那边派人来闹,或是想拦轿、递状纸、散谣言,一律拦下,不准靠近。”
暗卫首领点头:“属下明白。需要动手吗?”
“不到万不得已别起冲突。”她说,“但也不能让他们搅乱场面。证人进不来,供词交不出,一切就白费了。”
“是。”他顿了顿,“我已经安排了四个人混在巡防队里,另有两个扮成商贩守在西角门。只要有人异动,立刻能控制住。”
苏知微嗯了一声,“辛苦你了。”
暗卫首领没多话,转身走了。
春桃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小声问:“小姐,真能靠得住吗?这些人……毕竟不是官面出身。”
“靠不住也要用。”苏知微坐回案前,“我们现在能信的,本来就不多。”
她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宫女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食盒。
“苏才人,我是贤妃娘娘宫里的。”那人躬身,“奉命给您送些点心来,说是夜里凉,补补身子。”
春桃皱眉,上前两步挡住门,“这个时候送什么点心?我们没点过。”
那宫女也不恼,只把食盒放在门槛上,“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奴婢只是传话的。还有一句口信——她说,想见您一面。”
屋里静了一下。
苏知微抬起头,“她亲自让你这么说的?”
“是。就在半个时辰前,娘娘把我叫去,亲手装的点心,还嘱咐一定要当面送到您手上。”
“然后呢?还有别的?”
“没有了。”宫女摇头,“娘娘只说了这一句,别的什么都没提。”
春桃冷眼看她,“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苏才人身份低微,不敢劳烦贵人挂念。这礼,我们受不起。”
那宫女也没争辩,行了个礼就走了。
门关上后,春桃回头,“小姐,不能去。她上次告发您懂邪术,害得您被禁足一个月。现在突然示好,谁知道是不是设了圈套?”
苏知微没动。
她盯着那食盒看了一会儿,伸手打开。里面是四样点心,都是素馅的,摆得整整齐齐。最上面一块桂花糕上压着一朵干花,像是昨夜刚摘的。
她没碰那些点心,只问:“她为什么选这时候?”
“也许是怕了。”春桃压低声音,“贵妃倒台在即,她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可她也清楚您不会轻易信她,所以亲自来示弱,想博个同情。”
“不是那么简单。”苏知微慢慢说,“她要是真怕,早就该通过别人递话。何必非要见我?还特意让人送来点心,搞得像叙旧似的。”
“那她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苏知微把盖子合上,“但她一定有事要说,而且不能写,不能传,只能当面讲。”
春桃急了,“那就更不能见!万一她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头再咬您一口,说您勾结妃嫔、图谋不轨,怎么说得清?”
苏知微终于抬眼看她,“你说得对。我现在最怕的不是她做什么,是她说什么。”
她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停下。
“但她既然开了口,就不会只等这一次。明天重审,她在场,我在场,谁都逃不开。她今天不来找我,明天也会想办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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