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微握住那只手,借力翻上地面。夜风贴着墙根扫过来,她低头整了整袖口,把银针包往怀里塞了塞。春桃蹲在墙角,将包袱递给她,指尖碰到了她的手腕。
“小心。”春桃只说了两个字。
苏知微点头,没再说话。她提着药篮,沿着偏巷快步走。暗卫首领先前已清过路,巡防太监被引去了东侧,这一段空档够她穿过太医院后门。
守门的小太监正靠在门框上打盹,听见脚步声睁眼,伸手拦住。
“哪个宫的?”
“贤妃娘娘那儿的,送安神茶。”苏知微低着头,声音压得平。
小太监接过腰牌看了两眼,又瞧她一身粗布衣裳,篮子里是个青瓷壶,壶口封着油纸,闻着确实有安神香的味儿。
他摆手放行:“西厢在第二进院子左手边,别乱走。”
苏知微应了一声,提篮进去。
太医院夜里不闭户,但各房都上了闩。灯笼挂在檐下,光晕一圈圈洒在地上。她绕过前厅,拐进西侧长廊。药柜在最里间,门口挂着布帘。她掀开帘子,屋里没人。
她放下篮子,伸手去翻柜上的药册。纸页发脆,上面记着每日进出药材的名字和用量。她一页页翻,手指停在“南青散”三个字上——这是贵妃兄长名下商行采买的军需药,也是陈元礼侄子专供的方子。
记录显示,这药每月初五、二十各取一次,由陈元礼亲自签押。最近一次是三天前,取了三两。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有个备注:“加青鳞叶末一分,调匀煎服。”
心口一紧。
青鳞毒就出自这种叶子,而解药原料也来自同一种植物,只是要用北坡新叶。若在药中加入微量毒叶粉末,长期服用者会慢慢虚弱,症状像极了积劳成疾。
她正要合上册子,身后传来脚步声。
布鞋踩在木地板上,不急不缓。
她没回头,手指却悄悄摸向袖中银针。
“苏才人。”那人开口,声音干涩,“你倒是会挑时候来。”
苏知微转身。陈元礼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银针,针尖朝下。他瘦高个子,下巴那道疤从耳根划到嘴角,在灯下显得发黑。
“我不认得您。”她说。
“不必装。”他往前一步,“你不是送茶的宫女。贤妃今早刚去过冷院,你是她的人,也是端王那边的人。你父亲的事,你还惦记着。”
苏知微没动。
“我不知道您说什么。”
“你来查什么?”他逼近,“是查南青散?还是查三年前你父亲临刑前喝的那碗‘安神汤’?”
话说到这儿,他已经走到桌边,抬手捏住她手腕。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他举起银针,“我替你验验身,看你有没有带毒进来。”
针尖闪了一下光。
苏知微猛地抬手格开他手腕,顺势抓住他手臂一拧,反手夺过银针。陈元礼没料到她动作这么快,愣了一瞬。
她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拽住裙角。两人拉扯间,她回身一脚踢在他膝盖上。他松了手,踉跄后退,撞到桌边酒壶。
苏知微站定,举着银针盯着他。
“你说我带毒?”她声音冷下来,“那你这根针,沾的是什么?”
陈元礼脸色变了。
“你刚才想扎我,是怕我查出什么,还是想灭口?”
“胡言乱语!”他伸手去抓药柜抽屉,“来人!有人擅闯太医院,私藏毒物!”
“你喊破喉咙也没用。”苏知微一步上前,抬手将银针狠狠扎进他手背!
陈元礼闷哼一声,想甩手,可针插得深,拔不出来。
她抓起桌上酒壶,对着他手背泼了过去。
水珠顺着皮肤滑下,忽然,被针扎过的地方泛起一层淡蓝,像墨汁滴进清水,慢慢晕开。
陈元礼低头看,整个人僵住。
“青鳞毒遇酒显蓝色。”苏知微盯着他,“这针是你准备的吧?本来是要扎我,让我当场抽搐,说是中毒发作,对不对?”
“你……你血口喷人!”
“我喷人?”她冷笑,“那你手上这蓝是怎么来的?是你自己扎的,还是我逼你的?”
门外已有脚步声靠近。
她提高声音:“各位太医都听好了!这位陈院判手持涂毒银针,拦我在先,欲行凶栽赃在后!我被迫自保,夺针反制,现以酒验毒,毒素反应确凿!你们来看看,是他行医救人,还是借职谋害?”
布帘被掀开。
两个值夜的太医探头进来,看见陈元礼手背上的蓝痕,都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杀我。”苏知微指着陈元礼,“我奉贤妃之命送药,刚进屋就被他堵住。他说我带毒,拿针要验,结果针上有毒。我夺针自保,泼酒试毒,你们都看见了。”
“不可能!”陈元礼终于拔出银针,甩在地上,“她是苏才人!罪臣之女,擅闯禁地,还敢污蔑太医?”
“我是才人没错。”苏知微站直身子,“可我没犯律。你在太医院私设陷阱,当众行凶,证据就在你手上。你要不要脱了外衣,让大家看看你袖子里还有没有别的毒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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