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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满是鲜血的手从地窖口伸下来，指尖微微抽动。
苏知微一愣，立刻伸手去抓。她的手刚碰到对方手腕，就摸到一道凸起的旧疤——位置和形状都对得上，正是端王曾经提过的暗卫标记。
“是他。”她低声说。
春桃也反应过来，赶紧帮忙。两人用力推开压在木板上的柜子，把人拖了进来。暗卫首领整个人摔在地上，肩头、手臂、腿上全是伤口，左手虎口裂开，血糊满了手指。他呼吸很弱，但胸口还在起伏。
外头的火已经熄了，打斗声也没了。冷院恢复了安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知微迅速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没断骨头，失血太多。”她扯下自己衣摆内层的布条，递给春桃，“拿去烧水，再找些干净布巾来。”
春桃点头，轻手轻脚地爬上台阶，掀开木板一角往外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堆烧焦的柴草还冒着烟。她快步走到灶台边生火。
苏知微坐在暗卫首领旁边，盯着他腰间挂着的一个小皮袋。她小心取下来打开，里面是一叠纸，最上面那张写着几个字：“青鳞谷竹叶图”。
她心头一跳。
立刻从怀里掏出端王母亲留下的信，抽出夹在里面的草图。两张纸并排放在油灯下，一张是手绘的竹叶轮廓，一张是拓印的干叶片纹路。
她用银针轻轻拨动两片叶子的边缘，一条一条比对主脉分叉的角度。接着看次级脉络的走向，再数锯齿的数量和间距。
完全一样。
“这不是巧合。”她喃喃道，“毒粉里的叶脉，和信里提到的解药原料，是同一种竹叶。”
她猛地想起什么，又从木匣里取出地图摊开。益州到京城的红色虚线穿过瘴气岭，其中一段正好标注着“青鳞谷”。旁边一行小字写着：此地产特制竹浆纸，耐潮防蛀。
她眼神一亮。
第154章那封密信的边缘也有类似的叶脉痕迹。当时她只觉得纸张特殊，没深想。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普通公文纸。
“军粮案的原始文书……用的就是这种纸。”她说，“贵妃兄长上报兵部的账册，如果是用青鳞谷的竹浆纸写的，那就说明——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朝廷走的流程，而是他们自己内部传的密件。”
春桃端着热水回来了，听见这话，手一抖。“小姐你是说，那些军粮根本没进兵部的库？”
“不止。”苏知微指着地图上的路线，“这条商道绕开了所有官府关卡，直接从益州运到清溪镇。再由贵妃兄长的人接手，一部分换成药材名义入库，另一部分……掺了青鳞毒，送进宫里。”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当年端王的母亲，就是因为查到了这张纸的问题，才被灭口的。”
春桃眼圈红了。“那她临死前写下这封信，就是为了留下线索？可为什么没人看到？”
“因为她不敢明写。”苏知微捏紧了那张草图，“她只能用‘北坡竹叶’这样隐晦的说法，提醒儿子注意解药来源。但她没想到，自己死后，这块地契会被划归贤妃母族，成了唯一能拿到解药的地方。”
屋子里静了几秒。
油灯闪了一下。
“所以现在……”春桃咬着嘴唇，“只要我们能把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叶脉比对、竹浆纸来源、运输路线，就能证明军粮案和毒案是一回事？”
“对。”苏知微点头，“而且还能证明，端王母子不是病死，是被人害死的。”
她说完，低头看着昏迷的暗卫首领。这人拼死送来地图和草图，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不能输。
正说着，春桃忽然压低声音：“小姐，有人来了。”
她快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一个穿浅绿裙子的小宫女站在院门口，左右看了看，弯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石缝，转身就走。
春桃跑过去捡起来，是一张折好的纸条。她带回屋里展开，上面写着四个字：“事急，愿面谈。”
落款没有署名，但字迹工整，墨色新鲜。
苏知微接过纸条看了很久。
“贤妃。”她终于开口，“她终于坐不住了。”
春桃紧张地问：“她之前告发你懂邪术，现在突然要见你，会不会是陷阱？”
“当然可能是。”苏知微把纸条放在灯焰上烧了，“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骗我。她母族握着北坡的地契，知道解药的事。如果贵妃倒了，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她。”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重新铺开地图。
“她想活命，就得拿出点真东西来。”
春桃犹豫了一下：“那……你要见她吗？”
“要。”苏知微收起叶脉图和密信，“但我不会空手去。我要让她知道，我不只是在查毒案，我连她家的地契都清楚。”
她看向窗外。天边刚有点灰白，晨雾还没散。
“准备茶具，等太阳出来，你就去回话——就说苏才人身体不适，不便走动，请贤妃娘娘定个时间，她若真心想谈，就亲自来一趟冷院。”
春桃怔了怔。“让她来咱们这儿？”
“对。”苏知微嘴角微扬，“这里是废地，没人关注。她若敢来，说明她是真想联手。她若不来，那就是还想观望。”
她说完，转身走进里屋，从床底暗格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片干枯的竹叶碎片，边缘带着明显的叶脉纹。
这是上次春桃鞋底带回来的毒粉残留物。
她将碎片放进一只瓷碟，滴了一滴清水。
叶脉在湿气中渐渐清晰。
她盯着那条主脉，慢慢说道：“二十年前，有人用这种叶子救人。二十年后，有人用同样的叶子杀人。”
“现在，该轮到真相说话了。”
春桃站在门口，手里抱着茶盘，听着这话，心里一阵发紧。
她知道，小姐已经不再只是自保了。
她在反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响。
是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淡青色宫装的女人站在门外，身后只跟了一个老嬷嬷。她没戴首饰，脸色有些发白，目光直直地看着屋里那盏亮了一夜的油灯。
苏知微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
“贤妃娘娘。”她淡淡开口，“您来得比我预计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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