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缝里漏进一缕风,吹得油灯晃了晃。苏知微没动,手还按在桌上那张军牌拓片上。春桃站在门边,眼睛盯着窗外的墙角,刚才那一串湿脚印还在,没人擦过。
她转头看向陈文远。专家的脸色发青,嘴唇干裂,手指一直抠着膝盖上的布料,指节泛白。
“你说兵器库有副本。”苏知微开口,声音不高,“但那不是重点。我要的是他们私藏兵器、勾结外敌的证据。你有没有经手过这类东西?”
陈文远摇头,动作很轻。
苏知微把铜镜推到他面前,压在他刚写过字的纸上。“你刚才说那份补给令是你誊抄的。可那种级别的军令,不该由你这种人碰。你是怎么拿到的?谁交给你?”
他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屋外又响了一下,像是瓦片被踩松的声音。春桃立刻转身去关门,动作利落。门一合上,屋里更暗了些。
苏知微没再逼问。她知道时间不多。贵妃的人既然已经盯上来,下一波不会只是传话太监。
就在这时,屋顶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来人落地无声,玄衣佩刀,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冷眼。
是端王的暗卫。
陈文远猛地往后缩,背抵住椅背。暗卫没看他,只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火漆封口,直接塞进陈文远怀里。
“你妻儿昨夜已被送出城。”他的声音低沉,“三日后,她们会在南陵驿站等你。只要你现在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文远的脸:“不说,这封信就会变成她们的遗书。”
陈文远整个人抖了一下,手指死死攥住那封信,指节咯咯作响。他张了张嘴,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说……我都说。”
苏知微没出声,只看着他。
“不止是文书。”陈文远低头,声音发颤,“他们……让我画过图。”
“什么图?”
“边关的地图。”他抬起手,指尖微微抖着,“不是普通的行军图。是标注了秘密兵器库位置的底图。只有极少数人见过。”
苏知微眼神一紧。“你画了?”
“我没画全。”他摇头,“只负责描一部分。他们在不同地方找人分段绘制,最后拼在一起。我只知道北营那段,甲字号七号库的位置。”
“你怎么确定是兵器库?”
“图上有标记。”他说,“用朱砂点的红圈,旁边注了‘甲七库’三个字。那种朱砂不是普通颜料,是从西南运来的,专供兵部用。”
苏知微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右手。她翻过他的指甲,仔细看,果然在缝隙深处发现几粒细小的红屑。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倒出一点白色药粉,轻轻吹在那些红屑上。药粉沾上去后,红屑微微发亮。
“这是朱砂反应。”她说,“你碰过地图,不止一次。你以为洗掉了,但指甲缝里的残留清不干净。”
陈文远脸色彻底灰了。
“你还留了什么?”苏知微问。
他咬着牙,犹豫了几息,终于从内襟掏出一张残破的纸片。纸边焦黑,像是从大火里抢出来的。中间画着几道山脊线,一处被红圈标出,旁边写着“甲七库”三个字。
“这是我偷偷描的。”他说,“原图已经被烧了。完整版应该在贵妃兄长的幕僚手里,但他不知道我抄了一份。”
苏知微接过纸片,指尖抚过那个红圈。线条歪斜,显然是仓促所绘,但位置清晰。
“这个库,存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他摇头,“但那天晚上,我听见他们提了一句——‘铁甲三千具,箭矢十万支’。这些东西不在兵部账上,也不归边军管。”
苏知微把纸片收进袖中。她看向暗卫:“你们能查到那个幕僚吗?”
暗卫没答,只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递给陈文远。“主子命你随我走。你妻儿在等你。只要你不泄密,她们就能活。”
陈文远站起来,腿有些软。他看了苏知微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暗卫走向门口。
就在门要打开的一瞬,暗卫停下,回头。
“还有一件事。”他对苏知微说,“主子让我告诉你。”
苏知微抬头。
“十五年前萧家军粮案,阵亡将士名单里……有‘苏明远’三字。”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知微没动,手却慢慢握紧了袖中的纸片。她的呼吸变重,胸口起伏了一下。
“你说什么?”她声音很低。
“原始卷宗被烧了。”暗卫看着她,“这份名单是当年一个幸存老兵私下抄录的。主子藏了多年,今天才让我交出来。”
春桃站在一旁,手猛地抓住门框,指节发白。
苏知微没看她。她盯着暗卫,一字一句问:“你能确定?是真名登记,还是代录?”
“是真名。”他说,“老兵亲眼看见名字刻在阵亡碑上。后来碑也被毁了,但他记得。”
屋里没人说话。
油灯芯爆了一下,火星溅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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