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都市谱写阴间序曲 第113章 抉择之重，星火归途

“深空流浪者号……请求援助……”

那段混杂着噪音的求救广播，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原本就凝重到极点的指挥中心内，激起了无声而剧烈的波澜。

陷阱。

这个认知清晰而冰冷地刻在每个人心头。但认知归认知，当一段符合星际文明基本公约的求救信号，以如此“恰到好处”的方式出现在太阳系边缘时，它带来的道德压力、政治考量和潜在风险，交织成了一副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枷锁。

“信号源定位完成，确认为编号K-7空间脆弱点附近，距离约十五个天文单位。”李默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将精准的坐标投射在主屏幕星图上，一个刺目的红点开始闪烁，“信号持续发送，间隔三分钟一次，内容重复。初步分析，信号发射器功率中等，但借助了空间脆弱点本身的不稳定性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放大和扩散，覆盖范围远超其本身等级。”

“技术特征呢？除了‘采集者’残留频率，还有什么？”慕雪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

“信号编码方式为标准星际遇难模板，无特殊加密。但载体波调制中，除了已知的‘采集者’特征频率，还夹杂着至少三种无法识别的能量背景噪音，其中一种……”李默调出频谱分析图，指向一段极其细微、几乎与基线融为一体的波动，“与我们之前捕捉到的、疑似‘虚无猎手’活动引发的空间褶皱特征，存在不到5%的微弱相似性。”

5%的相似性，在严谨的科学分析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刻，却如同黑暗中一闪而过的磷火，足以引发最坏的联想。

“会不会是‘虚无猎手’模拟的？”王庞的声音通过刚刚恢复的加密频道传来，“影梭号”正在加速返航，但显然他们也同步接收到了总部的信息，“那帮鬼东西连法则都能吞，模拟个把求救信号不是手到擒来？”

“可能性存在，但不高。”回答的是叶倾城清冷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带着太空特有的轻微电磁杂音，“‘虚无猎手’的行为模式更倾向于直接吞噬和隐匿，这种复杂的、带有明显诱导和嫁祸意味的陷阱布置，不符合我们对它们‘纯粹掠夺者’的初步判断。更像是一个……了解多方情报，并试图从中渔利的第三方。”

“第三方？”苏小婉柔和但坚定的声音加入讨论，“会是‘采集者’的幸存者吗？或者……其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的未知文明？”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回答。星海深邃，隐藏的秘密远比人类想象得多。

“教廷方面发来紧急质询。”一名通讯员低声报告，“他们询问理事会对此事的立场，并引用《圣约》中‘救助落难者乃神圣职责’的条款，隐晦施压。”

几乎同时，黑暗议会（以阿鲁卡多亲王为代表）也发来信息，措辞优雅而直接：“卡帕多西亚氏族古老的训诫提醒我们，黑暗中主动靠近的火光，往往伴随着捕兽夹的腥气。建议极端谨慎。”

昆仑玄真子和天师府云虚真人的联名建议也到了，充满东方哲学的审慎：“天道无常，福祸相倚。此信号恰如悬丝，救之恐引狼入室，弃之恐失道义先机。当以‘非攻’为念，谋定而后动。”

各方势力的态度迅速分化，代表了不同的文明理念、利益考量和风险偏好。

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汇聚到林风身上。作为轮回之钥执掌者、理事会最高顾问，此刻的决断，将直接影响地球文明踏入星海后的第一个重大外交（或者说危机）事件的走向，甚至可能决定未来的生存策略。

慕雪看向林风，等待他的决定。李默停下了手中的数据分析，抬起头。指挥中心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立于主屏幕前的挺拔身影上。

林风沉默着，右眼深处的混沌晶核缓缓旋转，与掌心温润又微烫的钥匙共鸣。他在权衡，不仅仅是他人的建议，更是基于自身对危机的直觉和对轮回之钥隐约传递的信息的解读。

钥匙传来的悸动，在求救信号出现后，并未指向那个红点，反而更加清晰地锁定着“虚无猎手”之前注视后又转移的方向。一种微妙的“警示”感，而非针对求救信号本身的“威胁”感。

“……这不是‘虚无猎手’的直接陷阱。”林风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至少，不是它们亲手布置的。但布下这个陷阱的存在，对‘虚无猎手’的习性和我们的处境，都有相当的了解。它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底线、我们的能力、以及……我们与‘虚无猎手’可能的关系。”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救，有救的救法。不救，也有不救的做法。但无论如何选择，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这个信号牵着鼻子走。”

“你的意思是？”慕雪眼神微亮。

“首先，‘星火’小队必须安全返回。他们的经验和带回的数据至关重要。”林风看向星图上正在向地球方向移动的绿色光点，“李默，为他们规划最安全、最隐蔽的归航路线，必要时，我可以动用钥匙的力量，在确保不引发大规模法则波动的前提下，为他们开启一次超短程的稳定通道跳跃，绕过可能的风险区域。”

“明白，正在计算最佳跳跃点和能量遮蔽方案。”李默立刻投入工作。

“其次，对这个求救信号，我们既不公开回应，也不完全无视。”林风继续说道，思路愈发清晰，“慕雪，以理事会官方名义，向所有常任理事及观察员发布内部通告：鉴于该信号来源不明、特征可疑，且出现在敏感区域，理事会决定采取‘有限观察与验证’策略。我们将派遣一支高度自动化、无人驾驶的远程侦察单元前往信号源区域。”

“无人侦察单元？”王庞在频道里嘟囔，“那玩意能顶啥用？真要是有陷阱，还不是分分钟被拆了？”

“要的就是它被‘拆’。”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如果它是纯粹的陷阱，无人单元损失最小。如果它真是遇难船只，无人单元可以进行初步扫描和评估，判断真伪和危险等级。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我们需要知道，当我们的‘探测器’靠近时，除了这艘‘遇难船’，还会不会有‘别的’东西跳出来。比如，被这个‘诱饵’吸引，但尚未现身的‘猎手’，或者……布置陷阱的‘渔夫’。”

引蛇出洞，同时观察螳螂与黄雀。

“侦察单元需要携带高灵敏度传感器、基础通讯中继设备，以及……一枚当量可控的灵能脉冲炸弹。”林风补充，“如果确认是致命陷阱，或遭遇无法抵抗的捕获，启动自毁，同时脉冲炸弹可以最大程度干扰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和能量场，为我们后续决策争取时间和信息。”

这个方案冷酷而务实，最大限度地控制了风险，保留了所有可能性，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它既没有完全背弃潜在的救助义务（派出了侦察单元），又将己方人员的安全置于首位，并且包含了对幕后黑手的反试探。

慕雪快速记录着要点，眼中流露出赞同。这确实是当前局面下，最理性也最可能获取主动权的选择。

“另外，”林风看向李默，“在无人侦察单元出发的同时，我需要你利用遗站提供的技术和我们自己的积累，尝试对那个信号进行更深层次的‘溯源’。不仅仅分析信号本身，尝试追踪其发射器可能的历史能量轨迹，哪怕只能回溯很短的时间或距离。还有，分析信号中那几种未知能量背景噪音的来源可能性。”

“工作量巨大，但可以尝试。”李默推了推眼镜，没有废话。

命令迅速转化为行动。庞大的理事会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无人侦察单元从月球基地紧急调动、改装；新的航行与侦查方案在数小时内制定完毕；针对信号的深度分析程序开始运行。

“星火”小队方面，在李默规划的新航线和总部提供的远程能量遮蔽支持下，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处可能被标记的空间异常区，最终抵达预定的安全跳跃点。

林风坐镇总部核心，手握轮回之钥，在精密的计算和能量屏蔽装置的辅助下，于指定坐标悄然撕开了一道仅够“影梭号”通过的微型稳定虫洞。

“影梭号”如同跃入水面的游鱼，穿过虫洞，瞬间从遥远的柯伊伯带边缘，出现在了地月系统外围的预定接应区域。早已等候的接应舰艇迅速靠近，将其引导至月球背面基地进行全面的隔离检查。

直到踏上基地坚实的人造地面，王庞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娘的，这次可真是……刺激过头了。”

叶倾城和苏小婉站在他身旁，虽然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警惕。她们知道，暂时的安全归来，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而是另一场更加复杂博弈的开始。

很快，“星火”小队带回的详细数据、样本（包括从信标外围刮取的一点金属碎屑）以及亲身体验报告，被紧急送往总部分析。他们关于“虚无猎手”那种直接吞噬空间物质和能量的恐怖方式的描述，更是让所有知情者心头蒙上更深的阴影。

就在“星火”小队接受简报，准备向林风和慕雪进行详细汇报时。

李默那边，关于求救信号的“溯源”分析，有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初步发现。

“信号中一种未知能量背景噪音……”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将分析结果投射到林风面前的屏幕，“经过与遗站基础信息库中‘邻近星域势力分布简图’附带的部分能量特征样本进行超大规模模糊比对……其波动模式，与简图中一个被标记为‘已失联（遗迹状态）’的文明，其残留的‘文明特征辐射谱’中的某个衰减波段……存在高度相似性。”

已失联的文明遗迹？

那个文明的标记，在星图上距离太阳系不算近，但也绝非遥不可及。更重要的是，根据简图备注，其失联时间，与“守望者协议”档案中记载的“阿斯克拉（采集者）勘探舰队失踪案”的时间点，前后相差不过百年。

宇宙尺度上，这几乎是同一时期。

林风看着屏幕上并排显示的两个文明标记，以及那条跨越了星图、若隐若现的时间线，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令人不安的猜想，缓缓浮上心头。

或许，布下这个“求救信号”陷阱的，既不是“采集者”残部，也不是“虚无猎手”。

而是一个……早已“死去”的文明，其残留的“幽灵”，在星海中徘徊，编织着无人知晓的阴谋？或者，是某种继承了其遗产的……“东西”？

无人侦察单元，已经向着那个闪烁的红点，出发了。

而真相的面纱，似乎刚刚被掀开了一角，露出的却不是答案，而是更深、更冷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