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杨思雨,是雨天。
老天爷死了妈一样乱哭,大雨快将小城淹没。道路上全是积水,鞋子裤腿早湿了。
陆书雪不止一次骂‘陆书雪’有病,非得在大雨天赶去上课,没个坏学生样。去了学校也是睡觉,到底有什么好去的。
一旦不去,‘陆书雪’就得闹,在脑子里尖叫,抢夺控制权,又或是自残,恨不得让所有人跟她一起去死。
陆书雪被烦怕了,放话让她最好给自己弄死,俩人都别活。
小孩就是小孩,被骂完倒是不寻死觅活了,整天闷在角落呜呜哭,偏偏陆书雪还抓不到她。
谁能忍受一个24小时不间断哭泣的小孩?
有时,不,绝大多数时间,陆书雪都在思考怎么去死,只有死能摆脱这种非人类小孩。可偏偏关键时刻又会启动防护性控制权逆转。
烦人,死又死不了,管又管不住。
陆书雪开始拒绝接手身体控制权,小孩也拒绝,她这人有意思的很,天天渴望去学校,去人堆里,但是就不愿意自己出现,乐意看陆书雪在人堆里打架斗殴,裹着半死不活日子。
‘陆书雪’一定是一个中二少女,不然为什么总是沉迷于热血打斗,报复,触底反弹之类的故事情节?
跟她过日子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养一个陪伴终身的小孩,跟下地狱没区别。
日复一日的暴力中,陆书雪越发暴躁,恨不得在这大雨天将天捅出一个窟窿,把所有的水都放出来,真的鬼地方淹没,让所有人都去死。
临近校门口,这种想法越来越强。
门口没啥人,就一个蓝伞晃晃悠悠往里走,陆书雪跟上去,心中期望是学校里那几个烂货,这样就能找理由打一架出气。
想到这,陆书雪更生气,本来她可以无差别攻击人,偏偏‘陆书雪’不让,小孩的善良是锁链锁着一条不存在的底线。
看清杨思雨的脸,陆书雪压根不认识,暗骂晦气,今天运气真差,那几个烂货估计都没来上学。
恰巧大风刮过,伞被吹翻,伞骨暴露在雨水里,唯一干燥的头顶也被打湿。
杨思雨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句,“别客气,要一起躲吗?”
陆书雪皱眉,丢掉破伞,骂了一句娘往教学楼跑。
良好的记忆却让她深深记住这位女同学的声音。
在最讨厌的雨天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伞借给自己一半,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只有阴暗的人生中,杨思雨居然是唯一一个愿意跟她正常交流的人。
当她在小巷子里听见那句“不客气”时,头顶有根头发莫名其妙扯着疼,还以为是打架不小心扯到的,后来才发现是头顶的有根筋搭错了,自己傻逼疼起来。
或许这是一种提醒?
陆书雪自然而然的将这次相遇当做某种提醒。
事实上杨思雨并不记得这个人,雨那么大,根本看不清人脸。要是她知道这人是陆书雪,一定会恶心的当场吐出来。
同年级里,最被她妈看好的学生,虽然有时做事儿偏激,可却用聪明的脑子糊弄过去。
真恶心,被攀比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杨思雨恨不得所有比她成绩好的人都去死这样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她妈也不会日复一日的咄咄逼人。
没多久,她遇见了文佩,救人水火,高高在上的施舍极大满足杨思雨一直被压抑的高傲。
人就是伪善的生物,装的圣洁无瑕,实际上就是享受被人崇拜依赖的感觉。
她妈不愿给予的夸奖,都被另类的拯救情怀满足。
杨思雨享受着,享受文佩全心全意依赖她信任她,并且把她当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这种感觉让人浑身发麻,像毒品一样让人上瘾。
但文佩也变成了那种让人厌恶好学生,凭什么她随随便便学学就能赶上自己辛苦努力。杨思雨难以抑制自己的嫉妒,梦中反复撕烂同学脸颊的人选又多了一个。
明明几个月前文佩还是一摊被烂泥裹着的血肉,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换彩礼的物件,凭什么能得到她妈的关注,还私底下悄悄关心。
还瞒着自己!
恶心!太恶心了!
好在这蠢女人的天是自己,天一暗,文佩就会心慌意乱。抽烟而已,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认识她以前就会了。干嘛露出一种天塌了的表情。
恶心!恶心的好学生!连抽烟这种小事儿都认为是毁掉人生的大事儿。
放心吧,毁掉人生的不是烟,是打火机好吗?
杨思雨略一低头,就能瞧见文佩梨花带雨的脸,前不久才有人向这位好学生告白。
招蜂引蝶,给她机会上学不好好珍惜。
那就别好好上了。
“思雨,让我陪你玩儿吧。”文佩的声音抖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到地面上,真是我见犹怜。
她爬到脚边,自甘堕落的咬住烟嘴,用力往里吸气,烟雾快速钻进她嘴里,肺里,又难受的从鼻子里呛出来。
坚韧小白花什么的,最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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