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三皇子萧景睿的处置旨意,以及抚慰七皇子萧辰的赏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堂后宫激起千层浪涛。各方势力反应各异:太子党羽暗自庆幸少了一个强劲对手,丞相府一系愁云惨淡,中立派官员则人人自危,更有无数目光悄然聚焦于那个往日里如同隐形人般的七皇子 ——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孱弱无依的皇子,竟能在绝境中逆风翻盘,硬生生扳倒权势煊赫的三皇子。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启明星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芷兰轩内,烛火微明。林忠正小心翼翼地为萧辰整理着一身略显陈旧的皇子常服,衣料虽非顶级云锦,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熨帖平整。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锻炼,萧辰的身形已不复原主的孱弱,肩背挺拔,腰杆笔直,将这身朴素的常服穿出了几分沉稳气度。他望着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平静深邃,往日的怯懦早已被历经生死后的锐利与冷静取代。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动身了。” 林忠低声提醒,语气中带着难掩的紧张与期待。入宫谢恩,既是例行公事,也是一场暗藏机锋的试探,容不得半分差错。
萧辰颔首,接过林忠递来的玉佩,系在腰间:“走吧。”
他带着林忠,踏着熹微的晨光,再次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养心殿。宫道两旁的红墙黄瓦在晨曦中泛着肃穆的冷光,过往的太监宫女见到他,纷纷垂首避让,眼神中已没了往日的轻视与怠慢,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探究、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无人再敢将这位七殿下当作可有可无的边缘人。
养心殿外,廊下的铜铃在微风中轻响。萧辰垂首静立,身姿挺拔如松,心中却在飞速盘算:谢恩只是幌子,皇帝昨日对密信与毒瓶的疑虑未消,今日必然会借机试探。他要做的,不仅是打消皇帝对自己的猜忌,更要将那深埋的疑点摆上台面,引导皇帝看清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阴谋 —— 这既是自保,也是为前往云州争取更安全的时间与空间。
约莫一炷香后,殿内传来内侍的唱喏:“宣,七皇子萧辰觐见 ——”
萧辰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将那份劫后余生的感激与恰到好处的委屈敛在眼底,迈步踏入殿中。
“儿臣萧辰,叩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跪倒在地,声音清晰沉稳,叩首时动作标准,既不失皇子体面,又带着足够的恭顺。
皇帝萧宏业坐在九龙御座之上,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下方的萧辰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这个儿子,似乎真的脱胎换骨了。昨日寿宴上的临危不乱,逻辑清晰的自辩,与眼前这份沉稳谢恩的气度,都与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体弱多病的形象判若两人。他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 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儿子,究竟是福是祸?
“平身吧。”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如同深潭静水,“昨日之事,你受委屈了。”
“儿臣不敢。” 萧辰起身,依旧微微躬身,双手垂在身侧,姿态恭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父皇明察秋毫,为儿臣洗刷冤屈,儿臣感激不尽,唯有恪尽孝道,谨守本分,以报父皇天恩。”
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激,又表明了安分守己的态度,挑不出半分错处。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随口问了几句关于他身体调养、芷兰轩起居的闲话,语气温和,仿佛一个关心儿子的普通父亲。
萧辰一一恭敬作答,言辞谨慎,不卑不亢。提及起居,他只说 “承蒙内务府照看,一切安好”,绝口不提往日的克扣与怠慢,既给了内务府留了颜面,也显露出自己的隐忍与分寸。
殿内的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就在萧辰准备适时告退,见好就收之时,皇帝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辰儿,昨日宗正寺与大理寺在景仁宫,除了那宫女的指证,还搜出了些别的东西。” 他顿了顿,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目光若有实质地落在萧辰脸上,“一封密信,一个装有奇异毒粉的瓷瓶。你…… 对此有何看法?”
来了!
萧辰心中凛然,知道这才是今日谢恩的真正 “考题”。皇帝并未完全相信宫女的指证,他对那两件突兀出现的物证,始终存有疑虑。此刻发问,既是试探他是否知情,也是想看看他这个 “受害者”,会如何解读这指向三皇子的 “铁证”—— 是趁机落井下石,还是能保持清醒的判断?
萧辰抬起头,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愕然与困惑,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回父皇,关于此事,儿臣确有一些浅见,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皇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显然对他的回答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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