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在养心殿内那番逻辑缜密的反问与拆解,虽无外人听闻,但其带来的暗流涌动,已悄然改写着朝堂的微妙格局。皇帝对七皇子的态度多了几分审视与考量,搅动着各方势力的神经。
三日后,例行大朝会。
这是寿宴风波、三皇子被削爵圈禁后的首次大朝,金銮殿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绷紧,肃穆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砖地面上,映得文武百官的朝服愈发齐整,却掩不住众人眼底的复杂 —— 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皇子队列末尾,那个往日里如同背景板,今日却身姿挺拔、神色沉静的身影。
七皇子萧辰。
经过养心殿谢恩、皇帝口谕传遍朝野后,再无人敢将这位 “绝境翻盘” 的皇子视作无足轻重的透明人。他站在那里,虽位置依旧靠后,却自带一股沉稳气场,与周遭皇子的或焦躁、或轻视形成鲜明对比。
朝会按部就班推进。户部禀报漕运疏通进度,兵部奏报北狄边境异动,吏部呈上官员考核名册,地方督抚的灾情奏折也由御史转呈御前。皇帝高踞九龙御座,时而发问,时而朱批,时而训斥,一切看似与往常无异,却总让人觉得平静之下藏着暗涌。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 司礼太监拖着悠长的唱腔,打破了金銮殿的沉寂。
就在百官准备躬身行礼、有序退朝之际,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殿中响起:
“儿臣萧辰,有本启奏。”
刹那间,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皇子队列 —— 只见萧辰手持玉笏,缓步出列,玄色皇子常服衬得他肩背愈发挺拔。他走到御阶之下,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沉稳,没有丝毫局促,仿佛这金銮殿的聚光灯,他早已习惯。
“首次主动发言?”“他想干什么?”“刚洗清冤屈,难道要趁机邀功?”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在殿中蔓延,百官脸上写满惊疑:这七皇子,竟敢在如此重要的朝会上,打破多年的沉默?
太子萧景渊站在队列最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玉笏。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二皇子萧景浩,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 —— 萧辰的行事,越来越超出他们的预料。
皇帝萧宏业目光微垂,落在下方的萧辰身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吐出一字:“讲。”
“谢父皇。” 萧辰直起身,目光平视前方,声音清晰洪亮,传遍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儿臣蒙父皇天恩,洗刷不白之冤,又获厚赏抚慰,日夜感念父皇圣明,唯思报效。然,儿臣深知,皇子之尊,非为安享荣华,当为家国分忧,为父皇效犬马之劳。”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恳切,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如今三皇兄之事尘埃落定,宫中风波暂歇。儿臣感念父皇爱护,却也深知,京城乃是非之地,党争纷扰,非儿臣久居之所。请父皇恩旨,允儿臣前往封地云州就藩—— 儿臣愿即刻启程,前往云州!”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什么?即刻就藩?”“云州?那个边陲苦寒之地?”“他疯了?刚站稳脚跟就往火坑里跳?”
惊呼声此起彼伏,百官脸上的惊疑转为难以置信。在众人看来,萧辰刚刚摆脱冤屈,在皇帝面前留下了 “聪慧沉稳” 的印象,此刻正该留在京城,要么依附皇帝,要么谋求更富庶的封地,慢慢经营势力。云州是什么地方?地处北境边陲,民生凋敝,匪患横行,北狄骑兵时常越境劫掠,内忧外患,几乎与流放无异!主动请求去那种地方,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二皇子萧景浩再也按捺不住,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官员听清:“自不量力!云州那种地方,怕是你有命去,没命回!”
四皇子萧景瑜、五皇子萧景泽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 少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还去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然而,一些老成持重的清流老臣,如礼部侍郎苏文渊、御史大夫周大人,在最初的惊讶后,眼中渐渐闪过一丝赞赏。苏文渊捻着胡须,暗自点头:这位七皇子,看似退让,实则是极高明的一步棋!京城党争凶险,他根基未稳,留在这儿迟早成为太子、二皇子的眼中钉,迟早被吞噬。云州虽苦,却是天高皇帝远,若能经营得当,收拢民心,练兵屯粮,未必不能闯出一番天地 —— 这是急流勇退,更是另辟蹊径的魄力!
太子萧景渊的脸色愈发阴沉,指尖几乎要将玉笏捏碎。他瞬间想通了萧辰的用意:这哪里是退缩,分明是一次极其大胆的战略性反击!萧辰反击的是京城这潭浑浊的死水,反击的是无休止的明枪暗箭,反击的是所有人对他 “任人拿捏” 的固有认知!他用这种近乎 “自残” 的方式跳出棋盘,反而让太子想打压都找不到名目 —— 总不能阻止皇子 “为国守边”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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