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那场由诅咒毒针引发的滔天风波,终究未如三皇子萧景睿预期般,以萧辰当场被打入天牢告终。
千钧一发之际,面对那枚泛着幽蓝寒光的毒针、画满诡异符文的黄绢,以及满殿如实质般的杀意目光,始终沉默如磐石的萧辰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无半分惊慌失措,也无被冤枉的激愤,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那双漆黑眼眸深不见底,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冰寒,竟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几分。
他没有急于辩解,也未指向任何人,只是用那双似能洞穿人心的眼睛,与暴怒的皇帝对视了一瞬。随后,以一种清晰沉稳、甚至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语调缓缓开口:“父皇息怒。此物出现得蹊跷,儿臣恳请父皇暂息雷霆之怒,容儿臣一言 —— 请父皇下令,当众、立即彻查此物来源,以及今日所有接触过这编钟之人。”
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与骇人听闻的指控形成强烈反差,竟让盛怒的皇帝萧宏业微微一怔。那句 “当众、立即彻查”,如同冷水浇灭了些许怒火,唤醒了他帝王的多疑本性 —— 事情太过巧合:刚惩罚完萧辰,编钟内便发现诅咒之物,矛头直指他…… 这背后,真的没有其他黑手?
而 “当众” 二字,更是堵死了暗中做手脚、混淆视听的可能。萧辰的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萧景睿,虽未停留太久,却让心怀鬼胎的三皇子背脊瞬间沁出冷汗,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中衣角。
最终,在诡异紧张的气氛中,皇帝强压怒火,下了一道折中旨意:命大理寺卿、宗正寺卿及内侍省大太监李德全三方共同介入,将相关人证 —— 那个 “失手” 发现异常的小太监、负责搬运看守编钟的侍卫、三皇子府中参与修复编钟的匠人 —— 与物证(毒针、黄绢、编钟)即刻带离乾元殿,严加看管,待寿宴结束后连夜彻查。而萧辰,则被勒令即刻返回芷兰轩,无旨不得踏出半步,形同软禁。
一场足以致命的危机,被萧辰以冷静与胆识暂时延缓。他未洗清嫌疑,却也未被当场定罪,局面陷入微妙的僵持。
万寿天灯仪式虽照常举行,夜空中万千灯火如星,却在许多人眼中蒙上了一层不祥阴影。寿宴最终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草草收场,百官宗室各怀心思,匆匆离去。
……
夜色渐深,皇宫各处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巡夜侍卫沉重的脚步声,与风吹过宫檐铜铃的清冷脆响,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
东宫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太子萧景渊与三皇子萧景睿的身影在墙壁上忽长忽短,扭曲不定,一如两人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
书房内无半分人迹,只有兄弟二人相对而立。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龙涎香,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紧张与算计。
太子萧景渊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锦袍下摆垂落地面,背影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他今日在寿宴上,起初乐见萧辰被打压,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 一个永远卑微的七弟,符合他储君的利益。可后来诅咒之物的出现,以及萧辰那异常的冷静,让他敏锐嗅到了危险气息。事情,似乎已脱离掌控。
“三弟,” 太子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日之事,你做得…… 太过操之过急了。”
萧景睿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白玉佩,玉佩在指间转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闻言,他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太子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皇兄此言何意?今日之事,乃是萧辰大逆不道,以恶毒手段诅咒父皇,证据确凿,与臣弟何干?臣弟一番孝心筹备的寿礼,反倒被他玷污利用,沦为构陷父皇的工具,臣弟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语气平静,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话语中的撇清与暗示,却如刀锋般锐利。
太子缓缓转过身,烛火映在他脸上,神色阴沉,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萧景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编钟是你进献的,‘意外’发现异常的小太监是你安排的,连那两个查验的‘匠人’,也是你府中之人。你欲除老七之心,为兄岂会不知?”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愠怒:“但你不该用‘诅咒’这种手段!这是父皇最敏感的逆鳞,一个处理不好,引火烧身,你我都要受牵连!本以为你只是想让他出丑、失宠,没想到你竟要置他于死地,还把所有人都拖入险境!”
太子的顾虑并非无的放矢 —— 诅咒帝王乃灭九族的大罪,一旦追查深入,若牵扯出三皇子,他这个储君也难辞其咎,甚至可能动摇国本。他本想坐看萧景睿与萧辰斗个两败俱伤,却没想到萧景睿直接掀了桌子。
萧景睿脸上的笑容淡去,将白玉佩轻轻放在桌案上,发出 “嗒” 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他迎视着太子的目光,眼神渐渐深沉锐利,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冷意:“皇兄,若非如此,如何能一举将那孽障彻底按死,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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