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芷兰轩裹得密不透风。这处偏居皇宫一隅的宫苑,此刻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却处处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皇帝口谕中的 “软禁”,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本就门庭冷落的芷兰轩更添了几分囚笼般的森然。
萧辰与老太监林忠主仆二人,孤悬于风暴中心。
林忠苍老的脸上爬满忧惧,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又深了数分,双手微微颤抖,端着茶杯的手晃得茶汤都溅出了几滴。他佝偻着身子,将那杯茶叶粗劣的热茶轻轻放在萧辰面前的案几上,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殿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那诅咒之物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老奴…… 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去陛下面前为您辩白几句!”
“林伯。” 萧辰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沉稳。他端坐在案前,腰背挺直如松,烛光映照着他半边侧脸,线条冷硬,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不见丝毫慌乱。“不必做无谓的牺牲。此时你去见父皇,无异于自投罗网,不仅救不了我,反倒会让他们坐实‘串供’的罪名,正中他人下怀。”
他端起那杯粗茶,凑到鼻尖闻了闻,劣质茶叶的涩味钻入鼻腔,却让他因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惫的精神微微一振。寿宴上那枚幽蓝毒针、萧景睿眼底的得色、太子的默许、皇帝的暴怒,还有散席后东宫与三皇子府之间隐约的异动,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飞速闪过,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准捕捉、分析。
‘萧景睿果然狠毒。’萧辰指尖平稳地摩挲着杯沿,心中冷笑,‘诅咒之计未能当场将我定罪,他必然还有后手。那枚毒针与符咒虽未让我万劫不复,但嫌疑的种子已然种下。接下来,他定会想方设法坐实这嫌疑,甚至制造更多‘铁证’,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他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汤,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惨淡,透过稀疏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院墙外几道隐约晃动的黑影 —— 芷兰轩外,早已布满了各方势力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无数双窥探的眼睛之下。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将计就计。’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人性中的贪婪与倾轧,赌的是对手的急于求成,赌的是他对时机与人心的精准把握。
“林伯,” 萧辰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如刀,看向老太监,“我记得,你曾提过,内务府负责库房管理的王副总管,与丽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刘公公,似乎积怨已深?”
林忠愣了一下,不明白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连忙回道:“是,殿下。那王副总管与刘公公是同乡,早年一同入宫,后来为了争抢掌事之位反目,互相不对付多年。前阵子,王副总管还因一批贡品绸缎的分配,被刘公公在丽贵妃面前告了一状,挨了内务府总管的训斥,吃了不小的挂落,心里一直憋着气。”
“很好。” 萧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愈发坚定,“你立刻想办法,避开外面的眼线,传一句话给那位王副总管。就说……”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地交代了几句,眼神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让林忠即便心中惶恐,也生出几分信服。
林忠听完,脸上血色尽褪,骇然道:“殿下!这…… 这太冒险了!王副总管虽与刘公公不和,但此事牵扯太子寿礼,一旦败露,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照我说的去做。” 萧辰的语气不容置疑,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记住,只需传话,不必多做任何事。成败,在此一举。你只需隐秘行事,若有半分暴露的风险,立刻中止,切不可牵连自身。”
看着萧辰那坚定而冷静的眼神,林忠咬了咬牙,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跟随萧辰多年,从未见过这位殿下如此沉稳果决,仿佛眼前的绝境不过是棋局中的一步险棋。“老奴…… 遵命!” 他深深吸了口气,佝偻的身影迅速隐没在殿内的阴影之中,如同一个熟练的暗夜行者,借着廊柱与院墙的遮挡,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萧辰独自坐在殿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平稳,不见丝毫慌乱。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计算着时间差,预判着对手的反应。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与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愈发显得寂静。
萧辰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仿佛真的已经认命入睡。但他的耳朵,却捕捉着窗外最细微的动静 —— 巡夜侍卫的脚步声、远处宫禁的梆子声、甚至是虫豸的鸣叫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任何一丝异常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特种兵的潜伏与侦察技能,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宫禁的梆子声第三次响起,已是深夜三更。
就在此时,芷兰轩外突然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又足以惊动院内之人的嘈杂脚步声与低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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