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楚瑶带着锐士营的六名精锐,如鬼魅般回到了王府。他们并非从正门或后墙进入,而是通过一条只有核心几人才知晓的、连接着王府后园枯井与城北某处废弃民宅的狭窄地道。
地道入口在枯井侧壁,被巧妙伪装的青砖遮蔽。当最后一人进入,青砖复位,枯井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王府地下密室,火把将几个风尘仆仆却眼神锐利的身影映在石壁上。王猛被牢牢捆缚着,丢在角落,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稳,肋下的伤口已被重新妥善包扎。
萧辰、沈凝华、赵虎、夜枭、老鲁、阿云早已等候在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瑶双手奉上的那个油纸包上。
油纸包被夜露和山雾浸染得微潮,边缘却依旧平整方正,可见保护之严密。
萧辰接过油纸包,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楚瑶:“行动顺利?有无伤亡?尾巴干净吗?”
楚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一切顺利。无人伤亡,痕迹已按计划清理。影卫现在还在鬼见愁崖底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注意力完全被王猛‘坠崖’和可能的暗河冲走引开了。我们撤离的路线和溶洞,他们短时间内绝对发现不了。”
萧辰点点头,这才小心地解开油纸包的细绳,将里面那本薄薄的册子取了出来。
册子入手微沉,纸张泛黄,边缘磨损。他翻开第一页,目光快速扫过那一行行蝇头小楷。
密室内寂静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萧辰翻页的手指移动,尽管他们看不清具体内容,却能感受到那册子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沉重气息。
萧辰看得很快,但很仔细。越往后翻,他的眼神就越冷,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贪墨军饷、倒卖盐铁、勾结山匪、草菅人命、欺瞒朝廷…… 时间、地点、人物、数额、分赃明细,一笔笔,一桩桩,触目惊心。这不仅仅是一本贪腐记录,更是一份血淋淋的云州二十年黑暗史。李贽的名字如同跗骨之蛆,贯穿始终,是这黑暗漩涡绝对的核心。
而王猛、孙有道,以及册子上提到的其他十几个名字,则是吸附在这核心上的爪牙和寄生虫。
更让萧辰目光凝重的,是册子最后几页。那里记录的不再是简单的银钱往来,而是涉及到几条人命大案,甚至隐约指向了朝中某位地位显赫的 “京中贵人”,似乎是李贽最大的靠山,分润也最为惊人,但具体名讳被用代号替代。
翻到最后一页,萧辰合上册子,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密室内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殿下……” 楚瑶忍不住咬牙道,眼中燃烧着怒火,“这李贽,该杀!”
沈凝华的声音则更冷,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冰寒:“何止该杀。依此册所载,便是凌迟十次,亦不为过。”
夜枭、老鲁、阿云虽未看到内容,但从萧辰和楚瑶、沈凝华的反应,也知此物非同小可。
萧辰睁开眼,眼中的冷意已化为沉静的寒潭。他没有立刻回应众人的激愤,而是看向角落昏迷的王猛:“他情况如何?”
“伤得不轻,失血过多,但性命无碍。用了沈姑娘给的药,加上我们带去的急救处理,撑到天亮没问题。” 楚瑶答道,“殿下,此人…… 如何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王猛身上。这个曾经的云州悍将,如今如同死狗般瘫在那里,既是罪证的见证者,本身也是册子上的罪人之一。
萧辰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先留着他。他是活的人证,也是…… 牵制李贽的一步棋。”
“殿下打算现在就用账册对付李贽?” 夜枭问道。
“现在?” 萧辰摇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账册粗糙的封面,“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看向众人,目光沉静而有力:“这本账册,是刀,是剑,也是盾。但怎么用,何时用,用几分力,需要仔细斟酌。”
“李贽在云州经营二十年,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军政商各域。这本账册虽能让他身败名裂,但如果我们现在直接捅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老鲁挠头:“那老匹夫定然完蛋!朝廷还能饶了他?”
沈凝华却接口道:“朝廷或许不会饶他,但殿下想过没有,李贽会不会狗急跳墙?他手握兵权,在云州耳目无数。若他陷入绝境,会不会铤而走险,对殿下不利?甚至…… 联合账册上其他被牵扯的官员、乃至他背后的京中靠山,反扑我们?”
夜枭也道:“而且,账册一旦公开,便是与云州所有旧势力为敌。那些依附李贽的官员、将领、豪商,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很难预料。我们羽翼未丰,王府护卫不过六百,龙牙军尚未完全成型,根基不稳。此时与整个云州旧势力全面开战,胜算渺茫。”
萧辰赞许地看了沈凝华和夜枭一眼:“正是如此。账册是核武器,威力巨大,但一旦使用,便是全面战争,没有回头路。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同归于尽,而是…… 利用这份威慑,争取时间和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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