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的夜,静得能听见沙粒落在岩石上的轻响。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几点火星在夜色里明灭,映着营地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 连日的疲惫,让大多数人都沉入了熟睡,连值守的哨兵,也忍不住靠在岩壁上,眼神有些发飘。?
没人注意到,三十里外的雅丹地貌深处,五道黑影正像蛰伏的毒蛇,隐在怪石嶙峋的阴影里。?
这里的岩石被风蚀得张牙舞爪,月光洒下来,投出的影子如同鬼魅的爪痕。五匹黑马拴在最隐蔽的岩缝里,马嘴套着厚实的皮罩,连蹄子都裹着软布,哪怕不安地踏动,也只发出极轻的闷响,混在风声里,几乎听不见。?
黑影围着一小堆炭火,火焰是诡异的青白色,火苗矮矮的,热量却很集中,连光照都只拢在三尺之内,不往外扩散半分。火上的铜壶里,煮着不知名的液体,飘出淡淡的、像草药混着铁锈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心里发紧。?
“影刃” 的人,从不会让自己的存在留下痕迹。?
为首的黑影身形精悍,手指关节粗大,正用麂皮慢条斯理地擦着一柄狭长的剑。剑身泛着冷光,弧度微妙,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快斩的利器。他的动作很轻,麂皮划过剑身,连丝声响都没有。?
“确定在这附近?” 一个平板的声音响起,没有起伏,像石头撞石头。说话的是个矮壮黑影,正低头检查手弩的弦,手指在机括上摸过,动作熟稔得像是在摸自己的骨头。?
“痕迹到北面十里就断了,有人清理过,但手法糙。” 另一个黑影回话,声音稍尖,“不过这片荒原,也就这处有稳定水源。那七皇子要是没渴死,肯定在这儿。再说前两天西边州兵闹得凶,搜的就是这个方向。”?
“州兵就是群废物。” 擦剑的首领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沙砾磨过木头,“二殿下要的是万无一失,是七皇子的人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不,是见头。”?
“头儿,至于吗?” 一个瘦长黑影摆弄着淬毒的箭簇,箭尖在火光下泛着幽蓝,“情报说那七皇子就是个软蛋,手下是群刚出天牢的死囚,乌合之众。咱们‘影刃’五个人全来,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首领擦剑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虽然蒙着黑巾,看不见表情,但那道眼神扫过来,瘦长黑影瞬间闭了嘴,连手指都僵了一下 —— 那眼神太冷了,像冰锥子,能扎进骨头里。?
“轻敌的人,死得最快。” 首领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能从京城活着到这儿,能从州兵围剿里跑出来,还能让一群死囚跟着他,就不是软蛋。宫里刚传的信,寿宴上他敢跟二殿下叫板,你觉得那是软蛋能做出来的事?”?
他把麂皮收进怀里,剑 “咔嗒” 一声入鞘,动作干脆利落:“记住,咱们的任务是斩首,不是缠斗。找到七皇子,确认身份,一刀解决。其他人,能杀就杀,不能杀就赶散,别浪费时间。二殿下只要他的人头,别的都不重要。”?
“那女眷和重伤员呢?” 矮壮黑影问,语气里没半点波澜,仿佛在问 “要不要踩死蚂蚁”。?
“碍事的,就踩死。” 首领的声音没丝毫起伏,“不碍事的,不用管。别让无关的人耽误了正事。”?
冷酷的命令,像冰一样砸在空气里。没人反驳,“影刃” 的人,只懂执行,不懂质疑。?
“寅时三刻出发。” 首领下令,“老五,你脚快,去前面探路,找到营地位置和防卫,用‘蜂鸟’传信。其他人跟在后面,保持距离。要是营地好闯,直接冲进去斩了目标;要是防卫严,就等夜里再动手。”?
被称作 “老五” 的瘦长黑影点头,开始收拾装备。他把大部分武器留下,只带了一柄短刃、一把手弩,还有个绑在手臂上的皮筒 —— 里面装着微型响箭,叫 “蜂鸟”,射出去声音像蚊子叫,只有自己人能听见。?
炭火被迅速埋进沙里,连点火星都没剩。五个黑影各自找了岩缝,靠在石头上假寐,呼吸很快变得绵长细微,像冬眠的蛇,把力气攒着,等着致命一击的时刻。?
风声在雅丹里呼啸,像鬼哭,却掩盖不了那股悄然弥漫的杀意。?
……?
绿洲营地里,萧辰还没睡。?
他靠在岩坡的背风处,身上盖着薄披风,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星星很稀,月亮躲在云后面,连风都好像慢了下来,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作为前特种兵,他对危险的直觉,比谁都敏锐。这两天营地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 州兵的追击突然没了踪影,荒原里连只沙狼都没出现,这种 “平静”,反而让他心里发毛。?
二皇子萧景浩,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寿宴上的那口气,加上他逃出来的事,那位兄长只会更想除了他。州兵不行,就会派更狠的人 —— 死士。?
萧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鞘,脑子里过着应对方案:营地易守难攻,但也固定,一旦被围,水源反而会成拖累;队伍刚恢复点元气,重伤员还多,经不起高强度的突袭;楚瑶的伤没好透,老鲁虽然勇猛,却少了点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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