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的第三个清晨,第一缕阳光刚漫过岩坡顶,营地就醒了。不再是前两日的慌乱或沉默,有人早早起身,小心翼翼地拨拢篝火余烬,添上昨夜捡来的干枯骆驼刺 —— 火苗 “噼啪” 窜起,带着草木的辛气,驱散了清晨的凉意。水潭边的取水队列排得整整齐齐,没人插队,也没人喧哗,只有木碗接水时 “哗啦” 的轻响,像溪流淌过石头。
林忠端着铜盆,盆里是刚烧开的热水 —— 要给赵虎擦身。他走得慢,眼角的余光扫过营地,心里忽然一动:那些曾经眼神像狼一样的囚徒,此刻看他的目光变了。路过阿云身边时,那年轻士卒正低头系鞋带,见他过来,竟下意识地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走到疤哥旁边,那个脸上带疤的悍卒正磨着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像往常那样别过脸,反而点了点头,嘴里还嘟囔了句:“林伯,热水够不够?不够俺再去烧。”
林忠愣了愣,随即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活了大半辈子,在宫里见惯了趋炎附势,在天牢里看遍了麻木冷漠,却从没见过这样一群死囚 —— 眼里有了活气,还多了点 “人味儿”。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在岩坡上那个正和楚瑶说话的身影里。
“疤哥,你说殿下到底是啥人啊?” 阿云系好鞋带,凑到疤哥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他脚上的布条还没拆,却已经能慢慢走路了,想起萧辰那天蹲在沙地上给他挑血泡的样子,心里就暖暖的。
疤哥磨刀的手顿了顿,刀刃在晨光里闪了闪:“谁知道?以前听人说,七皇子是个软蛋,连鸡都不敢杀。可你看他带着咱们杀州兵的时候,那眼神,比老子的刀还利。” 他想起那天萧辰站在沙丘上,手里握着剑,喊 “跟我冲” 的样子,心脏还会跳得快些。
旁边的老卒凑了过来,他独眼里蒙着层雾,却看得比谁都清楚:“软蛋?软蛋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水?软蛋能让柳姑娘给咱们这些死囚换药,还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老子在大牢里待了三年,见过太多当官的把咱们当牲口。可殿下不一样 —— 他给咱们定规矩,谁都不能破,连老鲁都得守;他给咱们分水,重伤的多喝,轻伤的少喝,不偏不向。这叫啥?这叫公平。”
阿云点点头,眼睛亮了:“昨天我听见柳姑娘跟林伯说,殿下让她把草药省着点用,先给快撑不住的弟兄。他没说只救能打的,也没说不管老弱。”
疤哥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更用力地磨着刀,磨石上的火星溅起来,落在沙地上,很快灭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要是殿下真能带着咱们到云州,以后他让俺砍谁,俺就砍谁。”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旁边几个没说话的士卒都抬起头,眼里闪着同样的光。他们是死囚,早就没了未来,可现在,萧辰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还给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尊重 —— 这份恩,他们记在心里。
不远处,老鲁正揪着一个干呕的悍卒骂:“你娘的石头!让你慢着喝,你偏猛灌!吐了多少?啊?按规矩,明天你那份水减半!再有一次,老子把你扔去喂沙狼!”
石头涨红了脸,头埋得低低的:“鲁大哥,俺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鲁骂够了,却还是踹了他一脚,粗声道:“滚去柳姑娘那儿看看!别他妈吐坏了身子,还得让柳姑娘费心!”
石头赶紧跑了,老鲁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取水的队列,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 —— 以前他觉得萧辰定的规矩太死,现在却觉得,有规矩才好,不然这么多人,早乱成一锅粥了。
重伤员区域里,赵虎正靠在岩壁上,手里捧着碗草药粥,慢慢喝着。柳青蹲在他旁边,给他号脉:“脉象稳多了,再喝两天药,就能慢慢下床走了。”
赵虎放下碗,看向柳青,声音沙哑:“柳姑娘,俺这条命,是殿下救的吧?”
柳青点点头:“殿下让我优先照顾你,还教我用凉布巾给你降温,说这样能快些退烧。”
赵虎沉默了,独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 他以前是悍匪,跟着人打家劫舍,从没人把他的命当回事。可萧辰,一个皇子,却不惜用珍贵的草药和清水救他。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围在身边的几个锐士营兄弟,沉声道:“弟兄们,俺赵虎这条命,以后就是殿下的了。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殿下,就好好养伤,以后跟着殿下杀出去;要是不愿意,俺也不拦着。”
几个兄弟对视一眼,都重重地点头:“虎哥,你去哪,俺们就去哪!殿下是好人,跟着他,比咱们以前瞎混强!”
赵虎笑了,独眼里有了光 —— 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觉得,活着不只是为了抢钱抢粮,还能有别的奔头。
魅影营的女兵们坐在另一边,翠儿正给楚瑶递水:“楚姑娘,殿下刚才让俺给你带话,说你今天别去巡逻了,再歇一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