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三月二十四,寅时三刻。
黑石城的灯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沈青崖与萧望舒并肩走在回城的路上,身后是一万疲惫但眼神坚定的将士,更远处是赵虎率领的两万边军断后。
城门在望时,城墙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守军显然已经发现了这支军队,弓弩手在城垛后严阵以待。
“是我。”萧望舒上前一步,朗声道,“开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吊桥放下。守将杨振亲自出迎,见到沈青崖,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国公爷!您终于到了!”
沈青崖点头:“杨将军辛苦。王爷何在?”
“王爷在帅府等候。”杨振侧身让路,“请!”
一行人入城。黑石城内街道冷清,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沈青崖观察着城内情况。城墙坚固,但多处有修补痕迹;街道整洁,但商铺大多关门;士兵们士气尚可,但脸上都带着疲惫。
“围城多久了?”他问。
“六天了。”萧望舒轻声回答,“北狄围而不攻,但每日在城外挑衅。城中存粮还能支撑十天,箭矢兵器倒是充足。”
“伤亡如何?”
“小规模冲突死了三百余人,伤了一千多。”萧望舒顿了顿,“但更严重的是,城内发生了三起骚乱,虽然镇压下去,但人心浮动。”
沈青崖眉头微皱。围城最怕的就是内乱。外有强敌,内有忧患,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帅府很快到了。这是一座朴素的石砌建筑,门口站着两队卫兵。北靖王萧战已经等在门口,见到沈青崖,大步上前。
“青崖!”
“岳父大人。”沈青崖躬身行礼。
萧战扶住他,仔细端详:“瘦了,也憔悴了。一路辛苦了。”
“不敢言苦。”沈青崖直起身,“岳父坚守黑石城,才是真的辛苦。”
萧战拍拍他的肩:“进去说。”
帅府大堂内,灯火通明。诸将齐聚,见到沈青崖,纷纷起身行礼。沈青崖走到主位,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向众将拱手:“诸位将军坚守孤城,辛苦了。”
这一礼,让原本有些紧张的将领们松了口气。他们原本担心这位年轻的征北大将军会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如此谦和。
“国公爷请坐。”萧战示意。
沈青崖坐下,开门见山:“先说说军情。北狄十万大军围城,主帅是耶律宏。但据我所知,耶律宏性格急躁,为何围而不攻?”
萧战看向女儿。萧望舒出列,走到沙盘前:“我们分析过,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北狄粮草不足,想困死我们;第二,他们在等援军;第三……”
她顿了顿,看向沈青崖:“他们在等内应发难。”
众将哗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怒道:“郡主此言何意?边军将士个个忠心耿耿,怎会有内应?”
“有没有,查过才知道。”沈青崖平静地说,“但我可以告诉诸位,我从京城来时,截获了半枚北境边军虎符。”
他取出那半枚虎符,放在案上。虎符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上面的铭文清晰可见。
大堂内一片死寂。虎符意味着什么,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
“这半枚虎符,是福王生前所窃。”沈青崖缓缓道,“他的计划是,勾结边军内应,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北狄入关。福王虽死,但内应还在,计划还在。”
“不可能!”那老将拍案而起,“边军将士世代守边,与北狄有血海深仇,怎会通敌?”
“李老将军息怒。”萧战开口,“青崖既然这么说,必有依据。不妨先听他说完。”
沈青崖感激地看了岳父一眼,继续道:“我不怀疑边军将士的忠诚。但忠诚的军队里,也可能混进奸细。这些奸细可能伪装得很好,可能身居要职,可能……就在我们中间。”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国公爷有证据吗?”一个年轻将领问。
“有。”沈青崖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福王余党的供词。上面列出了在北境边军中潜伏的人员名单,虽然不全,但足以说明问题。”
他展开名单,念出几个名字。每念一个,就有一名将领脸色大变。
“这……这些人都是军中骨干!”李老将军颤声道,“尤其是张副将,他三天前还带队出城侦查,战死了啊!”
“战死?”沈青崖眼神一凝,“怎么死的?”
“中了北狄的埋伏,尸骨无存。”
沈青崖与萧望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太巧了,名单刚暴露,人就“战死”了。
“还有其他人吗?”沈青崖问。
“名单上的其他人……”萧战接过名单看了看,“都在军中,但暂时没有异动。”
“那是因为他们在等。”沈青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信号。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信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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