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三月十九,寅时三刻。
镇国公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沈青崖换上一身紫色朝服,腰间佩着御赐玉带,端坐案前。昨夜清风观的厮杀仿佛一场梦,只有手臂上一道浅浅的刀痕提醒他,那场围杀真实发生过。
“国公爷,该入宫了。”沈忠捧着朝笏进来,低声道,“太后昨夜派人来问过三次,都被老奴以您需要静养为由挡回去了。今日早朝,怕是……”
“怕是什么?”沈青崖接过朝笏。
沈忠犹豫道:“朝中已有流言,说您功高震主,故意装病试探陛下和太后的态度。还有人说,您手握重权,如今北境告急却不请战,是想拥兵自重。”
沈青崖冷笑:“这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老奴暗中查过,源头在几个御史那里。但御史们也是听人说的,真正散播流言的,恐怕……”沈忠没再说下去。
“恐怕是那位幕后黑手。”沈青崖替他说完,“他想逼我,想让我乱。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他站起身,整理衣冠:“备车,入宫。”
卯时正,太和殿。
这是沈青崖“病愈”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当他走进殿门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担忧,有审视,有幸灾乐祸,也有深藏不露的敌意。
沈青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文官队列首位。身后传来窃窃私语,他充耳不闻。
辰时整,钟鼓齐鸣。太后垂帘听政,赵睿因身体未愈未出席。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太监高唱。
沈青崖率先出列,手持朝笏,朗声道:“臣,镇国公沈青崖,有本启奏。”
珠帘后,太后的声音传来:“沈卿病体初愈,有何要事?”
“臣请旨,亲赴北境督战。”沈青崖声音坚定。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兵部尚书王振第一个出列反对:“国公爷三思!您如今暂领内阁首辅,总理朝政,身系天下安危,岂能亲赴险地?北境有赵虎将军、北靖王坐镇,足可应对。”
户部尚书周文远也道:“国公爷,北境路途遥远,战事凶险。若您有闪失,朝政谁来主持?天下谁来安定?”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沈青崖不为所动,待众人说完,才缓缓开口:“诸位所言,皆是为国为民。但正因如此,臣才必须去。”
他转身面向满朝文武:“北境之战,非寻常战事。昨夜,臣截获半枚北境边军虎符。”
又是一阵哗然。虎符调兵,乃是军国重器,遗失半枚已是重罪,何况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沈青崖继续道:“此虎符乃福王生前所窃,意图勾结边军内应,里应外合,放北狄入关。如今福王虽死,但内应犹在,虎符犹在。若内应突然发难,黑石城危矣,北境危矣,大晏危矣!”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臣知此去凶险,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北境三十万边军,百万百姓,皆是我大晏子民。臣若贪生怕死,坐视不理,有何面目立于朝堂?有何资格总理朝政?”
殿内一片寂静。
太后在珠帘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沈卿,你可知此去意味着什么?”
“臣知道。”沈青崖跪地,“此去可能马革裹尸,可能一去不返。但臣更知道,若北境失守,北狄铁骑将长驱直入,直逼京城。届时,山河破碎,百姓流离,我大晏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臣请太后、陛下准臣北征。臣愿立军令状:三月之内,必破北狄,肃清内奸,还北境安宁。若不能,愿受军法处置!”
“好!”太后拍案而起,“沈卿有此决心,哀家岂能不允?”
她走下凤座,来到珠帘前,声音传遍大殿:“传哀家懿旨:加封镇国公沈青崖为征北大将军,赐尚方宝剑,节制北境所有兵马。凡北境军政要务,皆可先斩后奏!”
“另,调京营五万、边军三万,随沈卿北上。沿途州县,必须全力供给粮草军需,若有延误,以贻误军机论处!”
“再传旨北靖王、赵虎:北境所有兵马,皆听沈青崖调遣。违令者,斩!”
一连三道旨意,雷厉风行。朝堂上再无人敢反对。
沈青崖深深一拜:“臣,领旨谢恩!”
朝会结束后,沈青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文渊阁。北征在即,朝中事务需要安排,北境军情需要了解,还有许多事要交代。
张怀远已经在文渊阁等候。这位刚从江南回来的钦差大臣,风尘仆仆,眼中布满血丝。
“怀远,辛苦了。”沈青崖示意他坐下。
“国公爷才辛苦。”张怀远苦笑道,“下官在江南就听说京城变故,日夜兼程赶回。没想到刚回来,您又要北征。”
沈青崖摆摆手:“江南那边如何?”
“三大世家已交出福王余党三百余人,违禁物资也清点完毕。”张怀远呈上奏报,“但下官总觉得,他们还有所保留。尤其是白虎帮和朱雀帮,虽然表面归顺,但私下仍有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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