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三月十八,辰时。
晨光穿过镇国公书房窗棂时,沈青崖已在案前坐了两个时辰。昨夜送别萧望舒后,他几乎彻夜未眠,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需要批阅,北境的战报需要分析,江南的局势需要部署,还有福王临死前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如同毒刺般扎在心头。
“国公爷,该用早膳了。”老管家沈忠端着托盘进来,轻声提醒。
沈青崖揉了揉眉心,这才发现窗外天色已大亮。他看了眼托盘——一碗清粥,两样小菜,简单得不像国公府的早膳。
“望舒临走前吩咐的。”沈忠解释道,“夫人说您最近劳累,脾胃虚弱,需饮食清淡。还特意交代,每日必须按时用膳。”
沈青崖心头一暖,端起粥碗:“夫人有心了。”
刚喝了两口,书房外传来脚步声。陈武一身戎装,匆匆进来:“国公爷,昨夜北门守军禀报,有可疑人物试图出城。”
“抓住了吗?”沈青崖放下碗。
“跑了三个,抓到一个。”陈武压低声音,“是个女子,身上搜出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铜牌不大,正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背面是一个“影”字。
沈青崖接过铜牌,仔细端详。这铜牌的材质和工艺,与先帝赐给他的那枚“如朕亲临”令牌有几分相似,但更粗糙些。
“审过了吗?”
“审了,嘴很硬。”陈武道,“用了刑也不开口。只说自己是普通商贾,铜牌是捡来的。”
沈青崖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刑部大牢的地下审讯室阴冷潮湿,火把在墙壁上跳动,映出扭曲的影子。那名女子被绑在刑架上,衣衫破碎,身上有多处鞭痕,但眼神依然倔强。
沈青崖走进审讯室,示意狱卒退下。他搬了张凳子坐下,与女子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女子闭口不答。
沈青崖也不急,从袖中取出那枚铜牌:“这铜牌,是‘影卫’的信物吧?”
女子瞳孔微缩,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沈青崖捕捉到了。
“先帝创立影卫,本是为护佑皇室,稳定朝纲。”沈青崖缓缓道,“如今先帝已逝,陛下病重,影卫本该听令于持先帝令牌之人。可你们却在此时试图离京,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女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沈青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昨夜北门守军禀报,你们一行四人,三男一女,皆身手不凡。若非守军早有防备,还真让你们混出去了。说吧,影卫如今听命于谁?福王已死,瑞王将诛,还有谁能调动影卫?”
女子咬紧嘴唇,鲜血从嘴角渗出。
沈青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受过严苛训练,不惧刑罚。但你要想清楚,影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忠于某个人,还是忠于大晏江山?如今陛下病重,北境告急,江南未稳,正是需要影卫出力的时候。你们却要离京,这是叛国!”
“我们没有叛国!”女子突然激动起来,“我们正是为了大晏!”
“为了大晏?”沈青崖抓住她的话头,“那为何要偷偷离京?若真有报国之心,为何不来见我?先帝赐我令牌时说过,影卫见令如见君。我有令牌在手,你们为何不认?”
女子沉默了,眼中闪过挣扎。
沈青崖回到座位,语气缓和:“我知道,影卫有影卫的规矩。你们可能接到了别的命令,可能身不由己。但你要明白,如今京城之中,能代表先帝意志的,只有我手中这枚令牌。若有人绕过令牌调动影卫,那才是真正的背叛。”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不逼你。你可以不说,可以继续守着你的忠诚。但你要想想,你守的到底是谁的忠诚?是对某个人盲目的服从,还是对先帝遗命、对大晏江山的忠诚?”
审讯室里只有火把噼啪作响的声音。良久,女子终于开口:“我们是奉‘青鬼’之命离京。”
“青鬼?”沈青崖皱眉,“影卫的代号?”
“影卫有三大统领:‘白鹤’掌情报,‘玄龟’掌护卫,‘青鬼’掌暗杀。”女子低声道,“我们这一队隶属青鬼麾下。三日前接到密令,前往北境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
“刺杀北狄主帅。”
沈青崖心中一凛:“为何要刺杀北狄主帅?谁下的命令?”
“不知道。”女子摇头,“影卫规矩,只认密令不认人。密令是通过特殊渠道传递的,我们只需执行。”
“密令还在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在我发髻里。”
沈青崖亲自上前,从她散乱的发髻中取出一枚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三月二十,北境黑石城,取敌帅首级。”
字迹工整,用的是最常见的馆阁体,看不出任何特征。纸条右下角盖着一个淡淡的青色鬼脸印记。
“青鬼的印信。”女子道。
沈青崖将纸条收好:“你们队里其他人呢?跑了的那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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