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三月十五,寅时初刻。
天还未亮,京城笼罩在深蓝色的晨雾中。镇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通宵未熄。
沈青崖与萧望舒相对而坐,中间摊着皇宫详图和京城布防图。两人眼中都有血丝,但精神高度集中——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天,容不得半分懈怠。
“福王的计划很周密。”沈青崖用炭笔在地图上标注,“他已控制禁军副统领马文才,掌握三千禁军。这三千人今晚会分守皇宫四门,一旦宫变开始,立即封锁宫门,许进不许出。”
萧望舒点头,指着养心殿的位置:“皇帝在这里。守卫共有三层:外层是十二名普通侍卫,中层是八名大内高手,内层是四名贴身太监——但这四名太监中,至少有两名是福王的人。”
“太后那边呢?”
“太后在慈宁宫。”萧望舒移动手指,“名义上她垂帘听政,实际上也被监视。瑞王以‘保护太后安全’为名,在慈宁宫外布置了二百亲兵。这些亲兵名义上听太后调遣,实则只听瑞王之命。”
沈青崖沉吟片刻:“我们要做两手准备。第一,在宫变发生前救出皇帝;第二,如果救不出,就控制太后,以太后名义发诏平叛。”
“问题是怎么进去。”萧望舒蹙眉,“你的御赐金牌可能已经失效。福王既然敢发动宫变,必然已掌控宫禁。现在进宫,需要太后或福王的手令。”
沈青崖忽然想起什么:“张怀远什么时候到?”
“按照行程,最快今天中午。”萧望舒道,“但他一路必定遭遇阻拦。福王不会让他轻易回京。”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寅正时刻了。
“时间不多了。”沈青崖起身,“望舒,你按原计划进宫,以探病为名见太后。我会想办法混进去。”
“怎么混?”
“我有我的办法。”沈青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进宫后,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拖延时间。无论太后说什么,福王做什么,你都要想办法拖到傍晚。等张怀远带回证据,等赵虎大军抵达,我们就有了翻盘的筹码。”
萧望舒担忧地看着他:“你要冒险?”
“有些险必须冒。”沈青崖握住她的手,“放心,我身经百战,知道如何保全自己。倒是你,在宫中孤立无援,一定要小心。”
“我有这个。”萧望舒掀起外衣,露出里面的天蚕软甲,“忠叔给的,刀枪不入。”
“软甲护不住头颈。”沈青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系在萧望舒腰间,“这是前太傅留下的护身符,据说能挡一次致命伤害。无论真假,你带着。”
玉佩温润,刻着复杂的云纹。萧望舒知道这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心中一暖:“我会平安回来的。”
“一定。”
两人不再多言,开始最后的准备。沈青崖叫来云飞扬、夜枭,下达命令:
“云飞扬,你带二十人,化装成商贩、脚夫,分散在皇宫四周。一旦看到红色信号箭升起,立即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
“夜枭,你带剩下的人,守住密道出口。如果情况有变,这是我们的退路。”
“赵虎的大军今天中午抵达,我会派人联络他。你二人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救人。能智取绝不力敌,能拖延绝不硬拼。”
“是!”两人领命退下。
沈青崖又唤来一名亲兵:“你速去城南十里铺,找一家叫‘悦来’的客栈,对掌柜说‘青崖有信’,他会给你一件东西。取到后立即回府。”
亲兵虽不解,但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萧望舒看着他:“你还有后手?”
“在京城经营多年,总有些布置。”沈青崖没有明说,“希望能用上。”
天色渐亮,晨雾散去。三月十五的清晨,平静得可怕。
辰时,慈宁宫。
太后李氏坐在膳桌前,看着满桌珍馐,却毫无胃口。自垂帘听政以来,她每日寅时起床,卯时上朝,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接见络绎不绝的大臣。短短几日,她鬓边已多了许多白发。
“太后,镇国公夫人求见。”宫女禀报。
“萧望舒?”太后一怔,“她来做什么?”
“说是听闻太后操劳国事,特来请安,还带了江南的滋补药材。”
太后沉吟片刻:“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萧望舒款步而入。她今日穿着素雅的藕荷色宫装,发髻简单,只插一支白玉簪,显得清丽脱俗。手中捧着锦盒,身后跟着两名丫鬟。
“臣妇萧望舒,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萧望舒盈盈下拜。
“平身。”太后抬手,“赐座。”
萧望舒谢恩后坐下,奉上锦盒:“听闻太后近日操劳,臣妇特寻来江南老参、灵芝等物,虽不值钱,却是一番心意,望太后保重凤体。”
太后示意宫女接过,淡淡道:“你有心了。沈国公还在回京路上吧?”
“是。”萧望舒垂眸,“国公率军北返,算时日,这两日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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