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幕,将洛阳城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黑暗中。
沈青崖一行人押着昏迷的周安,在狭窄曲折的小巷中快速穿行。身后,福运赌坊方向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但四面八方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韩党的搜捕网已经全面启动。
“参军,走这边!”灰鸽在前方引路,他对洛阳城的街巷了如指掌,“前面左转是染坊区,巷道复杂,可以甩掉追兵。”
众人紧随其后,脚步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赵无咎扛着周安,赵铁柱带着锐士营的人殿后,不断清理沿途可能留下的痕迹。
转过几条巷道,前方出现一片低矮的棚户区。这里是洛阳城边缘的贫民窟,房屋破败,道路泥泞,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染料的气味。大雨冲刷着破旧的屋顶,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在这里歇脚。”沈青崖停下脚步,指了指一处半塌的染坊,“陈伯之前说过,这里有一处废弃的染坊,是王府早年购置的产业,后来废弃了,但地下室还能用。”
灰鸽点头,率先钻进染坊破败的大门。里面堆放着废弃的染缸和木架,蛛网密布,但地面干燥。他走到墙角一处不起眼的石板前,用力推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众人鱼贯而入。阶梯下是一个约三丈见方的地下室,虽然简陋,但干燥通风,角落里堆着一些破旧的布料和木箱。
“把周安弄醒。”沈青崖将油灯放在木箱上,光线昏暗。
赵无咎将周安扔在地上,一瓢冷水泼在他脸上。周安剧烈咳嗽着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身处陌生环境,顿时惊慌失措:“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周大人,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沈青崖蹲下身,目光如刀,“告诉我,那个锦盒里是什么?‘宫里那位’是谁?你们与黑狼部交易了多少次?粮食运去了哪里?”
周安眼神闪烁,嘴唇颤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沈青崖从怀中取出从刘万金密室得到的狼头令牌,在周安眼前晃了晃,“这个,认识吗?”
周安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
“还有这个。”沈青崖又取出一封信——那是周安写给刘万金的,提到“北边客人对上次的货很满意,但要加快速度”。“周大人笔迹不错,就是不知道送到陛下面前,陛下会怎么想?”
“你……你……”周安浑身发抖,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沈青崖声音冰冷,“坦白交代,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若继续嘴硬,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皇城司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
周安瘫软在地,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太清楚皇城司的审讯手段了,那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
“我说……我说……”周安声音嘶哑,“锦盒里……是一封密信,盖着……盖着凤印……”
凤印?!
沈青崖和赵无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凤印,那是皇后或后宫高位妃嫔才能使用的印玺!难道“宫里那位”是……
“谁的凤印?”沈青崖追问。
“是……是淑妃娘娘的……”周安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淑妃娘娘与韩相……有旧。这些年,通过漕运这条线,为淑妃娘娘的娘家——陇西李氏,输送了大量钱财。那些运往陕西的粮食,最终都流入了李氏的田庄和仓库,一部分用于囤积居奇,一部分……一部分通过秦晋商会,转运到了草原,与黑狼部交换马匹和皮毛。”
淑妃!陇西李氏!秦晋商会!
沈青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淑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出身陇西大族李氏,其兄李崇义现任凉州都督,手握重兵。如果淑妃也牵扯进来,那就不只是贪腐,而是后宫干政、外戚勾结权臣、甚至通敌卖国!
“继续说!”沈青崖强压震惊。
“去年……去年北疆战事吃紧,朝廷调拨五十万石漕粮北上。韩相授意,让我在洛仓做手脚,以‘陈粮换新粮’‘损耗’等名义,截留了二十万石。其中十万石通过刘万金卖给陇西李氏,另外十万石……通过黑煞帮劫掠的漕船,伪装成被劫,实际上转运到了山西,由晋王的人接手。”周安一口气说完,已是面如死灰。
晋王!皇帝的亲弟弟!
沈青崖感到一阵眩晕。韩党、淑妃、陇西李氏、晋王……这张网铺得太大,牵扯的势力太多。一旦揭开,整个大晏朝堂都将天翻地覆!
“洛仓的真账册在哪里?”沈青崖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在……在洛仓账房的地板下,第三块青砖是活动的,下面有个暗格。”周安道,“但我劝你们别去拿……韩相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在账房周围布置了陷阱。而且……而且护漕营的刘把总是韩相的人,没有他的手令,谁也进不了账房。”
刘把总?就是今天中午进洛仓的那个护漕营军官?
“刘把总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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