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情感恩,离别在即
惊蛰过后的清晨,道观庭院里的老槐树抽出了第一抹新绿。林晚站在树下,看着青禾将最后一件叠好的道袍放入藤箱。箱子里已经整齐码放着针灸铜人图谱、修补完整的《符箓总纲》、一小罐清润生肌膏,还有那面村民送的“道法通天”锦旗——折叠得方正,压在箱底。
“这些干粮带着,路上吃。”青禾又塞进一包油纸裹着的烙饼,饼还温着,散发着新麦的香气。她的动作很慢,每放一样东西都要停顿片刻,仿佛这样就能把时间拉长些。
林晚没有说话。她伸手抚过藤箱边缘被磨得光滑的竹篾——这只箱子是去年她刚能下地时,青禾亲手编的。当时师姐笑着说:“等你腿好了,就用它装药草。”谁曾想,第一次远行装的不是药草,是离别。
晨钟在此时响起。不是平日作息的钟声,而是三长两短的特别钟鸣——这是观中有大事宣告的信号。钟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了林间栖息的群鸟。
最先到的是王家村的王二柱。这个曾被林晚三针治好牙痛的汉子,背着一袋新米,额头上还带着赶路的汗珠。“道长,”他放下米袋,深深作揖,“听说您要下山了……这点新米,您带着路上煮粥喝。”
米袋用的是崭新的粗布,针脚细密。林晚接过时,指尖触到布料内侧——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安”字,针法稚嫩,显然是孩子的手笔。
“是我家小子非要绣的。”王二柱不好意思地挠头,“他说清晚道长教过,平安是福。”
接着来的是李婶。她牵着小宝,孩子手里捧着一篮还沾着露水的荠菜。“道长,您救过小宝的命……”李婶话未说完,眼圈先红了,“这菜是今早现挖的,鲜着哩。您、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小宝仰起脸,将一枚温热的鸡蛋放进林晚掌心:“道长姐姐,母鸡刚下的,可暖了。”
然后是赵大哥。他扛来一根精心打磨的桃木棍,棍身刻着简易的七星纹。“山里路不好走,这根棍子您拿着,防身也好,拄着也好。”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我那新房……全靠您才没被煞气毁了。等您回来,一定要来家里坐坐,新房永远给您留间屋子。”
来人越来越多。张大爷提着一串风干的蘑菇,刘大嫂捧着新纳的布鞋,阿明带着亲手雕刻的桃木平安扣……庭院渐渐被这些质朴的礼物和更质朴的情谊填满。没有贵重之物,每一样都带着泥土的气息、灶火的温度、还有赠予者手心真实的触感。
林晚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她想起第一次为王二柱施针时他惊愕的眼神,想起李婶抱着小宝冲进山门时的慌乱,想起赵大哥家宅基地上那场风水之争,想起阿明接过桃木牌时颤抖的手……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与这片土地、这些人,有了如此深的联结。
午时,清玄真人从禅房走出。老人今日特意穿上了观主的法衣,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走到庭院中央,人群自动安静下来。
“诸位乡亲,”真人的声音沉静如古钟,“清晚今日下山,非为游山玩水,乃为践行道心——以医济世,以术助人,以脚步丈量天地,以仁心温暖人间。这是她的修行,也是清玄观的传承。”
他转身看向林晚,目光中有师父对徒弟的期许,更有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一年前,你拖着伤腿被抬进山门;一年后,你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出山门。这一年间,你救过人,破过煞,绘过符,读过命。但你需记住——山下世界,比道观复杂百倍。你学的医术、符箓、风水、命理,都只是工具。真正的道,在人心之间,在善恶之择,在每一次你决定用这双手去帮助谁、保护谁。”
林晚躬身聆听,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真人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一枚巴掌大的青铜罗盘,盘面磨损得光滑,天池中的指针却依然灵敏。“这是为师年轻时所用。今日赠你,愿你在迷途时能找到方向,在黑暗中能看见星光。”
林晚双手接过。罗盘触手温润,仿佛还残留着师傅掌心的温度。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不仅是方位指引,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传承与信任。
青禾走上前,将一条亲手编的五色绳系在林晚腕上。“师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细微的颤音,“山高路远,照顾好自己。记得……常捎信回来。”
五色绳编得紧密结实,青、赤、黄、白、黑五色丝线交错,象征五行俱全,百邪不侵。林晚低头看着腕上的绳结,忽然想起一年前卧床时,师姐也是这样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她喝药。
夕阳开始西斜时,送别的村民陆续下山。他们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林晚站在山门口,对着每一个离去的背影躬身行礼。直到最后一道人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她才直起身。
庭院重归寂静。只剩下她,师傅,师姐,还有那只装满行囊的藤箱。
“明日辰时出发。”真人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向禅房。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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