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野狗惊魂
第三天。
“第三天”这个认知本身,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林晚每一次试图抬起的脚步上。时间不再是流动的,而是凝固成一种粘稠的、名为“煎熬”的实体。
体力,那点曾被她拼命榨取、赖以移动的东西,如今已稀薄得像烈日下的露水。每一次抬起右腿,都需调用全身残余的力量,仿佛在拉动千钧铁链。左腿的旧伤已从尖锐的刺痛,演变为一种持续不断的、沉闷的钝痛,如同骨头深处在缓慢地碎裂。膝盖上的新伤,尽管有溪水清洗,仍顽固地红肿发热,每一次与裤腿摩擦都带来新的、火辣辣的折磨。
她的脸庞凹陷下去,肤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干裂起皮,渗出细小的血珠。眼眶深陷,唯有一双眼睛,还执拗地亮着,但那光亮也被厚重的疲惫所覆盖,像是蒙尘的星子。
不能停。停下就是认输,认输就是死亡。这个念头是她脑中唯一仍在规律敲击的节拍器,驱动着这具濒临散架的身体。
正午的太阳毫不留情,将昨日的凉爽彻底蒸发。树林里闷热如蒸笼,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汗水不是滴落,而是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浸透破烂的衣衫,又在体表蒸腾,带走更多水分和盐分,留下虚弱的眩晕感。她蹒跚前行,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
腹中空鸣阵阵,胃袋收缩的绞痛提醒她,那点酸涩的野果早已消耗殆尽。她机械地转动脖颈,目光涣散地在枝叶间搜寻那抹救命的红色或紫色。
就在这时——
“汪!汪汪!”
狗吠声突兀地刺破林间的寂静。
林晚猛地一震,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狗?有狗?几乎是本能地,一丝微弱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希望升腾起来:狗通常意味着人迹,意味着村庄,意味着……活路。
她急切地循声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瞬间将那点希望冻成冰碴。
那根本不是温顺的家犬。从一丛茂密的灌木后窜出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灰褐色野狗。它的体型不算特别巨大,但每一根凸起的肋骨、深陷的腹部,都昭示着极度的饥饿。皮毛脏污打结,沾满泥块和草屑。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浑浊的黄褐色里,燃烧着纯粹而**的凶光,死死锁定在林晚身上,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粘稠的涎水,拉出细长的银丝。
是饿疯了的野狗。而且,是独行的掠食者。
恐惧,冰冷而黏腻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僵在原地,握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野狗没有立刻扑上来,它压低前身,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围着林晚开始缓慢地、充满试探性地绕圈,步伐轻盈而充满弹性,那是捕猎者的姿态。它的鼻子急促地抽动着,显然嗅到了林晚身上无法掩饰的虚弱、汗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晚强迫自己站稳,尽管左腿在恐惧和旧伤的双重刺激下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爷爷寥寥数语中提过的应对——不能露怯。她尽力挺直单薄的背脊(虽然效果甚微),将拐杖横在身前,尖端对准不断移动的野狗,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胁。
“滚……开!”她嘶声喝道,声音沙哑破碎,在闷热的空气中显得无力。
这声虚张声势的呵斥,似乎起了反效果。野狗绕圈的脚步一顿,黄褐色的眼珠里凶光更盛,低吼转为更具攻击性的狂吠。它或许看出了这具残躯的外强中干。
下一刻,它毫无征兆地发动了攻击!不是直扑,而是迅猛的一窜,张口就朝林晚支撑身体、握着拐杖的右手臂咬来!
太快了!林晚几乎是凭着求生本能,将横握的拐杖当作棍棒,用尽力气朝着那张开的、淌着口水的尖嘴挥去!
“嗙!”
一声闷响。拐杖粗糙的尖端重重砸在野狗的侧脸和肩胛部位。野狗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攻击被打断,踉跄后退两步,甩了甩头。但它眼中的凶戾丝毫未减,反而被疼痛激得更加狂躁,涎水飞溅。
林晚手臂被反震得发麻,胸口因急促喘息而剧烈起伏。一击得手并未带来安心,只有更深沉的绝望——她的力气,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挥击。
野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不再贸然直冲,而是开始更狡猾地逡巡,寻找破绽。它的目光几次扫过林晚那明显行动不便、微微发抖的左腿。
几个虚晃的假动作后,野狗猛地伏低,后腿蹬地,像一道灰色的闪电,这次直取林晚的左腿!目标明确——最脆弱的一环。
林晚惊骇之下,想向旁躲闪,但左腿的剧痛和膝盖的伤势让她的动作迟缓笨拙。“刺啦——”布帛撕裂的声响格外清晰。野狗锋利的獠牙虽未咬实皮肉,却轻易划破了本就褴褛的裤腿,并在她小腿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呃啊!”疼痛和惊恐让她失声惊叫,身体失去平衡,剧烈一晃,全靠拐杖死死撑地方未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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