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推开门,窗外苏州河的波光温柔地落在他的画架上。五年前的那场意外让他失忆了大半年,直到现在,记忆仍像被打碎的镜面,虽然大多数已经拼回原位,却总有几片找不到了。
特别是关于她的记忆。
他曾无数次翻阅手机里的照片,看到自己和那个叫青辞的女孩站在枫叶漫天的园林里,在太湖边的落日下依偎,在雨后小巷的青石板路上牵手。照片里的他笑得那么自在,眼神里满是爱意——那是现在的他难以理解的情感。
敲门声响起时,苏杭正试图在画布上描绘一张模糊的脸——梦中时常出现却总是看不清轮廓的脸。
“进来。”
青辞端着两杯茶走进来,柠檬草的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画室。她总会在周末下午带来不同的花茶,说是帮助记忆恢复。
“今天画了什么?”她将茶杯放在窗台上,站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这是她习惯的位置,既不远得疏离,也不近得让人不适。
“还是那个梦。”苏杭放下画笔,接过茶,“医生说这种反复出现的梦境可能是记忆在试图恢复。”
青辞沉默片刻,声音轻柔:“也许不必勉强,记忆总会以自己的方式回来。”
这是她常说的话。五年来,她每周都会来,带来茶叶、点心,偶尔是一本旧书或一张老唱片。她会安静地看他画画,聊聊天气和最近读的书,然后在天黑前离开,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距离。
苏杭总觉得她的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每当他试图追问他们的过去,她总会巧妙地转移话题。朋友说,在他失忆后,青辞本要离开这座城市,却又选择留下,每周雷打不动地来看望他。
“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青辞提议道,眼睛望向窗外四月的苏州,“西园寺的紫藤应该开了。”
苏杭点头,他确实需要离开画室透透气。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和青辞外出,总有一些熟悉的场景会触动某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二
西园寺的紫藤如约绽放,紫色的瀑布从古老的廊架上垂下,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游客不多,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淡淡的香火气息。
“我们以前常来这里吗?”苏杭问,一边不自觉地举起手机,想拍下这美景。
青辞微笑点头:“你总说这里的紫藤让你想起莫奈的画。每年春天我们都会来,直到...”
她没有说完,只是伸手轻轻触碰一串垂下的紫藤花。
“直到我出事?”苏杭接话。
青辞默认了,转而指向不远处的池塘:“看,那两只鸳鸯还在。”
苏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池塘里一对鸳鸯悠闲地游弋,形影不离。就在这一刻,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在他脑海中——同样的一对鸳鸯,青辞靠在他肩上,她的发丝被风吹起,轻拂过他的脸颊。
“你当时问我,鸳鸯如果失散了,会不会还能找到彼此。”苏杭脱口而出。
青辞猛地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难以名状的哀伤:“你...想起来了?”
“只是一瞬间的画面,”苏杭揉着太阳穴,试图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片段,“你说...你说它们会,因为真正的羁绊不会因为距离或时间而消失。”
青辞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迅速转过身去,假装欣赏远处的佛塔。
苏杭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主动回忆起关于她的具体片段。五年来,他的记忆恢复大多围绕着工作、家人和童年,唯独与青辞相关的部分似乎被特别加密了。
“对不起,”苏杭轻声说,“我知道这五年对你来说一定很不容易。”
青辞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不需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能看见你慢慢好起来,就足够了。”
他们在紫藤花下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将寺庙的粉墙染成温柔的橙色。离开时,青辞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这个,我一直带在身边,想着有一天也许应该还给你。”她将木盒递给苏杭,眼神复杂,“或者,也许它能帮你想起些什么。”
三
木盒里是一把古旧的钥匙和一张手绘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太湖边的一个位置,旁边用熟悉的笔迹写着:“我们的声音保险箱”。
苏杭立刻认出那是自己的笔迹。
“这是什么?”他问。
青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苏杭忽然意识到自己知道这一点,虽然不知从何而知。
“在我们认识的第三年,你说想把最美好的时刻封存起来,等老了再一起回忆。”青辞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在太湖边找了一个地方,说要把我们的声音存进去。具体的,我答应过你,除非你主动提起,否则我不会说。”
“所以你知道这个地方?”苏杭追问。
“我知道,但五年了,我一直没去过。”青辞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温柔,“我想,如果记忆是有重量的,那么它应该在准备好的人心中重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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