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木工工作室里弥漫着桐木和清漆的独特气息。林深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雕刻工具,窗外是南方小镇特有的湿润景致——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远山如黛,几缕晨雾缠绵不散。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把半成品梳子,指尖轻抚过已经打磨光滑的梳齿。
“林师傅,有人找!”楼下传来房东的喊声。
林深放下工具,擦了擦手。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他走下吱吱作响的木楼梯,看见房东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袭浅杏色长裙,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
“您是林深师傅吗?我叫苏雨,是杨柳介绍我来的。”女子声音清柔,眼中带着些许急切。
林深点点头。杨柳是他艺术学院的旧识,如今在省城做策展人。
“听说您擅长修复旧木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希望能请您帮忙。”苏雨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躺着一把断裂的桃木梳。梳子的做工精致,梳背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样,但不幸从中间断裂,只剩几缕细木丝相连。
“这把梳子对我有特殊意义。”苏雨轻声道,“是我外婆留下的,她去世前一直用这把梳子为失明的外公梳头。”
林深接过木盒,仔细端详。梳子虽然断裂,但木质依然温润,显然被长久使用和妥善保管。梳背上有一处不明显的刻字——“执子之手”。
“断裂得很彻底,修复后也可能留下痕迹。”林深实话实说。
“不需要完美如初,只要能继续用就好。”苏雨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我下周日要参加一个重要活动,希望在那之前能修好。时间够吗?”
林深计算了一下手头的工作:“一周时间应该足够。不过修复过程中可能需要你提供一些使用习惯的信息,这样修复后才能更贴合手感。”
“那我每天过来看看进度?”苏雨试探地问。
林深本想拒绝,他不喜欢工作时有旁人观看,但看到苏雨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上午都在工作室。”
送走苏雨后,林深将梳子放在工作台的软布上,打开台灯仔细检查。这把梳子的制作工艺相当考究,木质也属上乘,至少是七八十年前的作品。他想象着这把梳子曾经梳理过的青丝,如今已化作尘土,而梳子却留了下来,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二天清晨,林深刚开始工作,就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苏雨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
“早上好,我带了老街那家的桂花糕,算是提前感谢。”她笑着说,阳光恰好照在她微微卷曲的发梢上。
林深请她进来,给她搬了把椅子。工作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各种木工工具,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最里面的书架塞满了关于木工和艺术的书籍。
“修复的第一步是分析断裂面,确定最佳的连接方式。”林深像是在对学生讲解,同时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梳子的断裂处。
苏雨安静地看着,不时点头。当林深开始调配胶水时,她才开口:
“外婆说,这把梳子是外公在他们订婚时亲手制作的。那时战乱刚过,物资匮乏,外公特意从一块祖传的桃木板上裁下一小块,花了整整一个月雕刻而成。”
林深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你外公是木匠?”
“不,他是教书先生,做梳子完全是自学。”苏雨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外婆说,他手上被刻刀划了无数口子,但坚持要亲手做一件订婚信物。”
林深若有所思。他取来一把自己半年前制作的梳子,递给苏雨:“你觉得这把的手感如何?”
苏雨接过,轻轻梳理自己的发梢:“很顺滑,梳齿的弧度刚好贴合头皮。”
“但还不够完美。”林深指着梳齿与梳背的连接处,“这里的过渡可以更圆润一些。”
苏雨惊讶于他的苛刻:“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啊。”
林深摇头:“好的木工,不仅要看起来美观,更要符合人体工学。一把梳子,应该像是手的延伸,不费力就能梳理秀发。”
“所以你才这么了解梳子?”苏雨好奇地问。
林深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继续手中的工作。他将特制的木工胶小心地涂抹在断裂面上,然后用夹具固定好梳子。
“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胶需要24小时固化。”
苏雨识趣地没有追问。她起身告辞,临走前瞥见工作台一角摆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小男孩在工作室里的合影。
第三天,苏雨来时带了一壶自制的花果茶。她倒了一杯递给林深,茶水中漂浮着几朵干燥的茉莉花,清香扑鼻。
“今天能看看梳子吗?”她问。
林深取下夹具,断裂的部分已经初步连接,但接口处仍明显可见。
“接下来要用木粉混合胶水填补缝隙,然后打磨平整。”林深解释道,“最关键的是匹配木料的颜色,让修补处尽可能不明显。”
苏雨靠近了些,低头观察梳子。她的发丝轻轻扫过林深的手背,有一种柔软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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