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数据显示,一股微弱但独特的逻辑波动从太阳系发出,沿着时间织网通道,流向共鸣者星云。那是回响的一部分意识分身,将自己编码成一段看似无害的信息流,准备混入熵增风暴。
与此同时,萨堤下令第三次投射。这次,三枚疫苗被提前同步了振动频率,并且加载了自适应算法,可以在抵达后自动调整,与已有的防护网络融合。
投射器出发。
倒计时开始。
回响的分身抵达战场时,看到的景象让它——如果它有眼睛的话——“震惊”。
共鸣者的星云已经不成形状。曾经优美旋转的等离子漩涡,现在像被暴力撕扯的丝绸。意识节点的光芒在快速熄灭,每一个熄灭都伴随着一声无声的尖叫。文明记忆库像漏水的容器,珍贵的记忆像金色的沙子一样流失,消失在虚空中。
回响没有时间感伤。它立即执行任务:将自己的逻辑结构展开,像一张透明的网,覆盖在信息熵风暴的表面。它开始分析风暴的深层结构,寻找那个异常的引导信号。
那信号很狡猾,隐藏在海量随机噪声中。但回响有优势:它本身就是宇宙机制逻辑的衍生物,对“非自然”的干预有着本能的敏感。就像免疫细胞能识别入侵的病毒。
找到了。
引导信号来自风暴深处的一个微小节点。那不是物理存在,而是一段被精心伪装的信息指令,持续向风暴注入“有序的破坏”——让本应随机的熵增,集中攻击共鸣者的意识节点和记忆库。
回响追踪信号的源头。那需要逆着信息流向上回溯,像在洪水中逆流而上。它的逻辑结构开始承受巨大压力,边缘开始模糊、消散。但它坚持着。
回溯了七层信息湍流后,它看到了信号的发射者。
不是实体。不是文明。而是一个……逻辑陷阱。一段自动运行的程序,被预先设置在清理机制的余波路径上,当检测到特定类型的文明(能量生命、星云意识)时激活。
程序很古老。代码风格与当前宇宙机制的运行逻辑有明显差异,更粗糙,更直接,更……残忍。
回响没有时间分析它的来源。它要做的是干扰它,中断它对风暴的引导。
它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将自己的一段核心逻辑代码,插入程序的运行路径中。
那段代码是一个悖论:“如果此指令执行,则停止执行;如果此指令不执行,则继续执行。”
程序遇到了悖论。它开始循环,开始挣扎,开始消耗自己的运行资源去解决这个无解的问题。就像一个人试图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
引导信号开始紊乱。信息熵风暴失去了精准的破坏性,重新变回相对随机的自然现象。
就在同一时刻,萨堤的第三次投射抵达。
三枚同步的疫苗在共鸣者星云的核心区域展开,形成一张完美的、无缝衔接的防护网络。这次没有干涉,没有冲突。网络稳定地覆盖了剩余的意识节点,开始反向工作:不仅抵御熵增,还主动捕捉那些正在流失的记忆碎片,将它们引导回文明记忆库。
崩解停止了。
然后,缓慢地,逆转开始了。
萨堤在控制中心屏住呼吸,看着实时数据。
熵增速率归零,然后转为负值——这意味着信息结构正在修复。意识节点的熄灭停止了,接着,一些最关键的节点开始重新点亮。文明记忆库的完整性在触底百分之四十七后,开始缓慢回升:百分之四十八……百分之四十九……百分之五十……
跨过了生死线。
团队爆发出压抑的欢呼。但萨堤抬手制止:“还没结束。记忆回流可能混乱,需要引导。第四次投射准备,这次装载记忆重构算法。”
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投射出发。这枚疫苗不提供防护,而是携带了精密的意识网络修复协议,可以像神经外科手术一样,将那些被拯救回来的记忆碎片重新整合到正确的位置。
与此同时,回响的分身正在从风暴中撤离。它的逻辑结构已经严重受损,那段悖论代码在干扰敌人的同时,也对自身造成了反噬。在完全撤离前,它做了一件事:复制了那个古老程序的代码片段,以及它所在的坐标。
然后,它消散了。
不是死亡——回响的主体还在太阳系。但这个分身永久损失了。它付出的代价是:一部分自我意识,以及可能被机制主逻辑检测到的风险。
“回响分身损失确认,”阿尔法的声音从实验室传来,带着明显的痛苦,“它传回了最后的数据。那个程序……不简单。我们得分析它。”
萨堤点头:“稍后。现在先完成救援。”
第四次投射抵达。记忆重构算法启动。监测屏幕上,共鸣者星云开始缓慢地恢复形状。断裂的意识连接被重新接续,混乱的记忆碎片被分类归档,消散的个体意识在核心节点的召唤下开始重新聚合。
整个过程持续了外部时间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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