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关方向传来的尖锐警报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药灵山上空短暂的宁静。然而,丹道广场上的气氛,却比关外那无形的威胁更加凝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玄阳子站在原地,那柄沉重的镇岳剑依旧握在手中,剑柄上的纹路几乎要嵌进他掌心的老茧里。阳光照在冰冷的青铜剑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看着凌枭转身欲走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决绝。一股混杂着挫败、恼怒和一丝不甘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头,让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低吼出来:
“凌枭!你站住!”
凌枭的脚步顿住了,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有疲惫,有刚才激战留下的痕迹,但眼神却清澈而平静。帝凰玄黄枪斜指地面,枪尖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热气。
玄阳子喘了口气,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冷硬:“别以为……别以为一句‘联手抗敌’就能把今天的事一笔勾销!你践踏圣地威严,重伤我等同道,这笔账,没那么容易了结!就算打退了影殿,也自有清算之日!”
这话像一块寒冰,砸在了刚刚经历过并肩作战、尚存一丝温情的众人心上。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连风声都仿佛停滞了。
凌枭看着玄阳子,看着这位活了近两百岁、此刻却显得有些执拗的老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玄阳长老,眼下邪异压境,聚灵关危在旦夕。此刻清算旧账,得益者只会是影殿。若因内斗而致关破,这大陆生灵涂炭的罪责,你我……谁担待得起?”
“大陆生灵?哼!”一旁的的金烈忍不住嗤笑出声,他捂着肩膀上被枪芒灼伤的焦黑处,疼得龇牙咧嘴,语气充满了讥讽,“你一个无根无萍的散修,也配代表大陆生灵?真当有个‘帝丹宗师’的名头就能号令天下了?我们圣地守护这片土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挣扎求生呢!”
这话极具煽动性。太上道、水灵圣地的弟子们原本还有些犹豫,此刻被金烈一激,同仇敌忾的情绪立刻涌了上来,纷纷向前一步,青灰与水蓝色的衣袍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清晰的界线,与西侧那些支持凌枭的中小宗门、散修们隐隐对峙起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丹域宗主云尘子急得额头冒汗,几乎要冲到场中,手中代表丹域权威的令牌被他捏得咯吱作响:“诸位!诸位长老!请看在大局份上!聚灵关的结界光芒已黯,再耽搁下去,邪异一旦涌入,后果不堪设想啊!有什么恩怨,能否等击退外敌再议?”
“云宗主,不必多言了。”水灵君冷冷地打断他,指尖那枚碧玉簪滴溜溜转动着,散发出冰冷的寒意,“今日事,今日毕。凌枭要么当众向圣地赔罪,立誓此后不再逾越干涉圣地事务;要么……就休怪我们不顾大局,先行清理门户了!否则,日后岂非人人都可效仿,视圣地威严如无物?”
这话如同最后通牒,彻底撕碎了最后一点转圜的余地。
“荒谬!”青玄宗的玄机子道长气得浑身发抖,雪白的胡须不住颤动,手中拂尘猛地顿地,一股沛然的青色道力荡漾开来,“尔等为了一己虚名,竟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我青玄宗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谁若敢对凌宗师不利,便是与我整个青玄宗为敌!”
“算我烈火丹尊一个!”身材魁梧的丹尊扛着他那巨大的丹炉往前一站,炉身上火焰纹路灼灼生辉,“凌宗师的丹药救过无数人性命,包括我门下弟子!今日谁要动他,先问问老夫的丹火答不答应!”
支持凌枭的修士们群情激昂,纷纷亮出兵刃法器,与圣地一方对峙。整个广场空气凝固,大战一触即发。上官紫涵悄悄握住了凌枭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指尖微微颤抖。她不怕死,但她怕这来之不易的、对抗影殿的希望,会毁于一旦可笑的内斗。
凌枭感受到她的不安,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掌心传递过一丝力量。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玄阳子、金烈、水灵君等人,眼神中最后一丝试图弥合裂痕的期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水的坚定。
“我无错可认。”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所行之事,只为对抗影殿,护佑生灵。若此即为错,那这错,我认了。但若要凌枭为此低头……不可能。”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诸位若执意要在此刻兵戎相见,凌枭……奉陪到底。只是,这一动手,你我之间,便再无并肩的可能。望诸位……三思。”
玄阳子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就在他几乎要挥剑的刹那,一只略显枯瘦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是一直沉默旁观的太上道宗主梦神机。他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己方,又看了看对面同仇敌忾的众多修士,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罢了……”梦神机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意,“今日……就此作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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