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行至半途,车轮正轧过青石板路的缝隙,发出轻轻的颠簸。我望着街边流水般退去的屋檐,心里正思忖着:方才与齐铁嘴吐露那般秘密虽有些冒险,但他既应承了,便是可靠的。这人平日里虽总显出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样,可真应下的事,却从未食言过……
念头还未转完,车夫却突然吁~~~了一声,放缓了车速。我下意识抬头,只见前方巷口静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青布衣衫,身姿笔挺,不是小官又是谁?
他不知出来了多久,晨露沾湿了他的肩头。此时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此刻正定定地望着我,我远远望见小官立在巷口的身影,忙扬起手朝他挥动,声音里带着雀跃:小官~~我回来啦!
随即转头对黄包车师傅道:师傅,劳驾就在这儿停吧。
车刚停稳,我利落地付了车钱,拎起篮子便朝小官跑去。晨光里,他静静站着,青布衣衫被风轻轻拂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我小跑着上前,熟稔地挽住他的胳膊,仰头问道:小官,你用过早饭了没?
他垂眸看着我,语气微沉:这一大清早的,是去哪儿了?
我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带着些许心虚:就去...送了些汤。
你身子才刚刚好一点点,他眉头微蹙,若是在外头晕倒了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我连忙解释,手指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袖,我都是坐着黄包车去的,一点儿没累着。说罢,便牵起他的手,引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晨雾尚未散尽,将我们的身影朦胧地笼在一处。我偏头看他依旧紧绷的侧脸,忍不住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官便将送汤的活计全然接了过去。
每日清晨,当我将最后一点药材撒入翻涌的汤锅时,总能看见他已静静立在厨房门边,手里提着那只熟悉的食篮。有时篮里还放着新摘的栀子,或是街口买的热糕都是趁我熬汤时悄悄备下的。至于加血的事情都是我晚上悄悄起来放在水里面,不然小官又要唠叨了。
而且上次送汤回家后就被他整整念叨了一天,简直就是在世唐僧。
今日的汤。我将汤盅递出时,他总会掀盖细看汤色,确认当归与枸杞都沉在恰当的位置。有回见我往陈皮那盅里多添了片当归,他默不作声地又夹出半片。
起初我还会争辩:这点分量不碍事的。
他却只是将食篮系带仔细绕在腕上:姐姐若跟去,我便把汤分给街边的野狗。
后来我也渐渐习惯了在晨光里目送他出门。青布衣衫掠过门槛时,总会带回各色消息:丫头今日多进了半碗饭,齐铁嘴又往汤里兑了黄酒,张副官总在转角......
那日小官送汤归来,竹篮里竟原封不动地端着两盅汤。
这是……?我掀开食篮的遮布,指尖触到微凉的盅壁。
小官沉默地将食篮放在石桌上,檐下风铃在他眼底晃动着细碎的光影。红府管家说……他声音低沉,夫人已病入膏肓,近日都不必再送汤了。
怎会如此?我扶住桌沿的手指微微发白,不该是这样的…… 灶上煨着的药罐突然地溢出苦香,惊醒了怔忡的我。
若真如此那陈皮此刻怕是早已方寸大乱。记忆中那些文字如潮水涌来:他会被小日子蛊惑,会犯下大错,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姐姐?小官轻轻拉住我颤抖的衣袖。
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小官,帮我去看看陈皮现在……究竟如何了。
他凝视着我,唇间逸出一声轻唤:姐姐~~ 后续的话语在触及我泛红的眼眶时,生生顿在了喉间。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终是化作一句:我这就去。
转身时青布衣袂在暮色里划出利落的弧度,檐下风铃在他经过时轻轻摇曳。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抬手拭过眼角,指尖沾着未落的湿意。
我在院中来回踱步,青石板上的落叶被踩得簌簌作响。怎么办...难道剧情当真不可违逆?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我望着暮色四合的天际喃喃:若是黑瞎子在...他总能在这迷局里指出明路...
日头升到正午,小官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院门口。他面色灰败,连脚步都比平日沉重几分。
姐姐,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
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几乎要掐进他青布的衣袖里:怎么样?他如今......
小官垂下眼睫,避开我急切的目光:他像是彻底疯了......四处绑来大夫,若那些大夫说治不好,出红府后就会被杀死。他喉结滚动,已有三位郎中遭了毒手......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小日子的人在与他接触。
我抓着他手臂的力道骤然松开,指尖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喃喃低语破碎在风里: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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