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停了,天光穿过云层,透过窗棂静静落在床沿。我躺在榻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里。
小官一身狼狈地守在床边,衣上沾着泥泞与干涸的血迹,几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他却浑然不觉,只紧紧盯着我苍白的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门外,陈皮沉默地立在廊下。他脸上添了几道新伤,血痂狰狞地凝在颊边,神色却平静得可怕。
时间退回那个暴雨倾盆的傍晚。
陈皮抱着奄奄一息的我踏进院门时,小官还被反绑在厅堂的椅子上。两名壮汉立在两侧,目光警惕。
见到我们回来,又看清我毫无生气的模样,小官目眦欲裂,挣扎着嘶吼:陈皮!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皮看都没看他,只对那两个汉子抬了抬下巴:松绑。
绳索应声而落。小官猛地扑过来伸手要抢:把她给我!
陈皮侧身避开,声音没有起伏:我送她回房。
小官死死盯着他抱我走进卧室,看着他将我轻放在榻上,又朝外唤道:李姨。
话音刚落,一位中年妇女便应声而入,恭敬地唤了声:“陈爷。”
“给她收拾一下,换件干爽的衣服。” 陈皮吩咐道。
“是。” 李姨应下,便上前照料我。
待李姨关上房门,小官一把攥住陈皮的衣领将他拽到院中。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小官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嘶哑。
陈皮抹去唇边血渍:救人。
救人?小官一拳砸在他脸上,你拿她的命去救你师娘,是嘛?!
你算她什么人?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又一记重拳落下。
陈皮任鲜血从嘴角滑落:我问过她,她自愿的。
自愿?小官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泪意,好个自愿!
他张了张嘴,最终哽咽着垂下头:我早该知道……只要是为了你,她从来都不管不顾。
泪珠砸在青石板上,小官抬头望向我紧闭的房门,眼神破碎。
此刻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齐铁嘴人未到声先至:哎哟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他扑上来拉架,却被小官一把推开。拳头再次挥向陈皮时,尹新月已快步绕过他们冲进屋里,声音发颤:人呢?她怎么样了?
张大佛爷立在院中,目光扫过陈皮脸上的伤和小官通红的眼眶,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住手。
两个字沉沉落下,院中的剑拔弩张瞬间凝固。
小官狠狠瞪了陈皮一眼,转身跟进卧室。李姨已为我换好衣裳,我依旧静静躺着,仿佛沉睡。
尹新月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角想看看我那里受伤了。当看见我包扎着纱布的手臂时,她指尖一颤。
她转身冲出房间,来到刚站稳的陈皮面前,扬手:
清脆的耳光声在雨后庭院里格外响亮。尹新月的手还悬在半空微微发颤,眼底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怒意与心疼:
你怎能如此对她?!你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你知不知道——
她再度扬起手,却被张启山稳稳握住手腕。尹新月猛地转头瞪他:你做什么?
她用力甩开他的桎梏,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你!若你早先肯把药给了二爷,小鱼又何必受这般苦楚!
张启山静立不语,檐角残雨敲在青石上的滴答声,将他的沉默衬得愈发沉重。他深邃的目光掠过尹新月泛红的眼眶,最终落向那扇半掩的房门。
这是最好的结局。
尹新月闻言猛地抬首,眼中怒火灼灼: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为了自己心里那点算计,就能拿活生生的人命去填!
尹新月指尖依次点过陈皮与张启山,眸中寒芒凛冽如刀:陈皮,你那点心思我岂会不知?可这是你自个儿的情,凭什么拿她的命来救! 陈皮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她倏然转向张启山,泪珠猝不及防地滚落:还有你...我明白你步步为营的苦衷,可当真非如此不可?难道就寻不出第二条路了嘛?
檐下残雨忽骤,将她的诘问浸得字字沉痛。张启山深潭似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波动。
尹新月环视他们俩,忽然扬声道:来人~~ 她带来的护卫应声而入,恭送张大佛爷和陈爷出府。”
尹新月说完便转身进屋,房门地合拢,将漫天雨声都关在门外。
被请出院落的两人立在雨中,张启山抹去眉骨处的雨珠,目光沉静地看向陈皮:聊聊。
陈皮甩开湿透的额发,头也不回地迈步:没甚可聊。
青石路上两行脚印一深一浅,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蔓延。张启山望着那道倔强的背影渐渐被雨幕吞没,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戒指。
屋内
向来活泛的齐铁嘴自打瞧清榻上光景后,便再没出过声。
他怔怔地杵在床边,连最珍爱的龟甲铜钱从指间滑落都浑然不觉。那双总是滴溜溜转的招子此刻像蒙了尘的琉璃,死死黏在我灰败的脸上。
尹新月见状欲言又止,终是抿唇不语。她走到床边,指尖刚触到我冰凉的手腕,小官突然哑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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