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谢砚舟怒斥:“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沈嘉穗摇头,带着厚重的鼻音:“你就会欺负我,我做什么了你就这般待我?我什么都没做,满头的罪名,你要真这么恨我,今晚就杀了我,对外就说是我早产而亡好了。”
说着说着泪水如线般络绎不绝,抽抽搭搭着啜泣,还带着些许病后未愈的难受。
谢砚舟顿了顿,两手攥住了她双肩,迫使她远离自己。
沈嘉穗无力挣扎,任由他这般拿捏,可泪水还在止不住掉。
“只要不是罪魁祸首便是无罪?对亲妹无情,是为对?旧爱无情,对下人更是毫不留情打杀,做人不求过分良善,可你桩桩件件哪个不让人怨恨?”
谢砚舟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还有,你可还记得沈凝虞,她的两个孩子尚为孩童,却失了母亲,你呢?你不会愧疚?还是你没有心?”
沈嘉穗听着这个,倒觉得有些想笑。
她也是这般笑出声,却带着哭腔,笑他不知内情却同情两个孩子的母亲,沈凝虞不除,让她继续毁掉卉儿嘛?
不敢说也不敢解释,心中越发憋屈。
“你在这个位置,没杀人嘛?我为何要愧疚,那样一个人我杀了又如何?难不成我要时时受她桎梏?”
谢砚舟冷笑:“受桎梏便要将其赶尽杀绝,的确是蛇蝎心肠。”
“谁又能如你一般永远菩萨心肠,我们无话可说了,明明你也知道我的不易,却还是如此。”
在冷宫时,他分明知晓了自己在宫中所受苦楚良多,却要讽刺她不够良善。
她要是再良善下去,怕是骨头都被啃得不剩,他从宫中出来,却不懂得这个道理?
怕也不是,左不过就是不满意她,无论自己是谁,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觉得自己是个错。
“我倒是不知你有什么不易。”谢砚舟依旧是冷眼相看,冷言冷语:“沈黎一代明君,竟是有个这么庸暴的女儿,得亏是死得早,若活到现在岂非让你活生生气死。”
“啪!”
这巴掌一出,周边一阵沉寂,站在门外的公冶无疾本以为是沈嘉穗被打,正想着出来帮她,结果进来一看整个人傻眼了,被打的居然是谢砚舟。
他心中大急,走到二人面前,瞧着谢砚舟越发没有表情的脸,便知他这次怕是要大发雷霆。
沈嘉穗听到他说父皇时,确实没忍住手,这一巴掌估计将两人的情分都给打散了。
她无意看他的表情,转身就走,却听见谢砚舟的声音响起。
“来人,将沈嘉穗押到我房中。”
他的声音在黑夜尤显冷清。
沈嘉穗转头看他,便瞧见了他带有手印的脸,红的不深。
“我不去,我要回西院。”
“由不得你,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公主嘛?你以为姜国皇帝真会在意你的死活?沈嘉穗,死是很轻松的,我只想你活得痛苦,痛苦的赎罪。”
公冶无疾刚想劝和,就被谢砚舟打断:“天色已晚,我们夫妻就不劳公冶小姐费心了。”
公冶无疾叹了口气,劝道:“人家好歹是个女子,不要太过分了,她还在病中……”
“滚!”
公冶无疾的话还噎在喉咙,面无表情道:“气头上的男人真可怕,穗穗你小心些。”
沈嘉穗听着她担心的话,瞬间放心多了,公冶娴应当是不再厌恶自己了,那两个孩子应当能好好长大。
……
内室榻前,沈嘉穗被押着,半点不愿意跪。
谢砚舟坐在榻上,死死盯着她:“不跪?”
“不,我又没做错。”
谢砚舟简直被她的厚脸皮气乐了:“我这脸上巴掌谁打的?”
“我。”
“没错?”
沈嘉穗看了眼他的脸,又收了回来:“对,我没错,你侮辱我父皇母后,我忍不了。”
谢砚舟真是被气得不行,可又不能做什么,现如今就是憋着一口气不发。
拿她没办法,他也没法子真的对她下狠手,明明不该对她心慈!
他深吸一口气:“同我道歉。”
沈嘉穗犟劲上来:“不,要不你今夜杀了我,反正我没有错,是你的错。”
“你真以为我不敢?”谢砚舟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她脖颈处:“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嘉穗红着眼,忍着泪:“一尸三命,正好全了你恨。”
“你觉得在燕国还有谁能护着你?这么笃定我不敢杀你?”
沈嘉穗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匕首已经抵在我脖子,还不敢杀我?难不成是以为我觉得谢皇子在与我玩笑?”
“来人准备堕胎药。”谢砚舟收回匕首:“杀你有何用,与其让你死得轻松,我偏要你活得痛苦。”
“你!”沈嘉穗见他笃定坚决的样子,心里一慌。
趁着下人出去的空隙,她站得有些僵硬,脸上的泪还未干。
谢砚舟见她僵持着,她的眼泪让自己烦不胜烦。
他随即讽刺道:“收收你的眼泪,执诗流泪我自是会觉得她值得被关心,可沈嘉穗你觉得你配嘛?如今的你只会更让人反感。”
沈嘉穗心中一痛,她明白,自己就是哭死在这里都得不到他的关心,眼泪只有流给关心自己的人,才能得到在乎。
她擦了擦眼泪,面对谢砚舟时她突然好似回到了沈邕跟前,虚与委蛇、委屈求全是多年来她唯一的盔甲。
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早在前世试过,如今她只想好好活着,她那么多事还没做完。
沈嘉穗扶着肚子,慢慢跪了下来,忍住莫大的悲伤和悔恨:“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不要、不要堕胎药。”
“委屈嘛?”谢砚舟郁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冷得可怕,嘴角却又噙着一抹笑,平白令人毛骨悚然:“好似在姜国,我常如此。”
沈嘉穗理智唤回,她要护好两个孩子,今天不得不服软。
说着她跪走向前,一双膝盖托着笨重的身子,右手伸向谢砚舟,攥住他的袖子。
“那时我不懂事,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她的眼中含泪,亮晶晶的,让人莫名觉得真诚:“我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
“什么都肯?”
“只要不违背人伦道义,我愿意的。”
谢砚舟见得多的是她暴怒、倔强的样子,现在眼前这种低眉乖顺,总是让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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